晚八點,整個唐洲聚居地在繼死刑犯諾亞逃跑後,又迎來了一則爆炸性消息:
所有人的信号都被劫持了,其上反複播放着一連串影像資料,清晰明了,應該是某實驗室内部外洩的機密。
影像内容,是實驗體的誕生過程——
從基因庫挑選精子和卵子,再植入某個女人的子宮,記錄下懷孕每一天的數據,最後分娩。女人在分娩半年後,再次懷孕,重複循環……
這個視頻在放出不到兩個小時就被沖上了熱搜,引起了唐洲許多組織的憤慨,其中包括女權組織,兒童權益保障組織,以及衆多秉持人道主義精神的其他組織……
視頻徹底火了。
雖然很快就被删除,但已經有數以萬計的下載量。
背後的實驗室也被能人扒了出來,是位于清雅島的一所低調研究院,暫時還沒人知曉幕後掌權人是誰。
但很快,像是預料到了這一切一般,在晚上十點,大多數人都在深夜無所事事,正需要個樂子來刺激神經的時候,第二則視頻也被爆了出來,層層遞進,這次是更大的沖擊。
張小魚手持身份證,自我介紹并揭露了實驗室的更多内幕。
“我們不被允許擁有名字,皆以代号相稱,不見天日。日常除了保持身體機能的鍛煉和保養外,不被允許上文化課,接觸外界。我們是影子,是權貴有必要時可以随時取用的容器。人命貧賤至此,諸位,何不睜眼看看,唐洲是何等地獄。”
她平靜叙述,因常年照不到陽光而變得蒼白的臉色,佐證了她的話語。
在視頻最後,她還公開了一條視頻,以證明政府除去截留基因庫資源做實驗外,還在民間暗中搜尋合适的容器,找到後就強制擄奪,踐踏普通民衆的生命權。
視頻來自她從弟弟身上拿到的U盤,完完整整的一個半小時,手持攝像,攝影人是她弟弟。
視頻最開始,對準了一隻雜毛小狗,脖子上套着項圈,被鎖在床腳。
張小魚的手腳也被粗麻繩捆住,拴在破敗棚屋的床上。
拿着攝像機的少年惡劣地嬉笑:
“張小魚,怎麼不動手啊?殺了你的狗,我就去回絕那些人,哈哈哈哈……”
張小魚奮力掙紮,手腕和腳踝都被勒出血痕,斑斑血迹印在床單上。
她凄厲譴責:
“張帕頌!欺負一隻狗,算什麼本事!”
“不殺?”少年走近,單手拎起小狗後脖頸,将它丢到了張小魚懷裡,變聲期的嗓音嘶啞難聽,“不殺,一會兒可就沒這麼好的條件了。你看看你,這畜生跟你非親非故,殺了它,就能保你不被賣掉,這麼劃算的買賣,你還有哪裡不滿意?”
張小魚呼哧喘氣,緊緊護住小狗:
“你為什麼一定要跟他過不去!”
少年語氣狠厲:
“我看這長毛畜生不順眼!什麼東西,在家裡白吃白喝,還敢往我腿上蹭?要不是你還能賣點錢,早就該跟它一起滾了!”
“他吃的飯,是我掏的錢!我也盡量不讓他礙你的眼了!你為什麼還要糾纏不放!”
“我糾纏不放?張小魚,我他媽告訴你,我們就是爛泥裡的癞蛤蟆!自己都活不下去,你别妄想學那些上等人,養什麼寵物!它生病了扔出去就算了,你憑什麼給它花錢?你怎麼敢給它花錢?老子跟你要錢你說沒有,狗生病了就流水一樣往外花?有你這樣做姐姐的?啊?!我今天就是要它死!”
鏡頭晃動起來,是少年抓着張小魚的手,要去掐小狗。
她殊死抵抗,努力解開了項圈,将小狗往地上一扔,叫道:
“阿真,快跑,跑啊!”
小狗看不懂形勢,卻明白她在被欺負,張口咬住了張帕頌的褲腿,将他往後拽。
隔着褲腿,犬牙勾到了肉,張帕頌大叫一聲,飛起一腳,把狗踹飛。
小狗哀鳴一聲,軟軟地從牆上滑下來,一瘸一拐地向張小魚爬來。
“走啊——!”
張小魚抓起枕頭,向小狗丢去。
小狗嗷嗚一聲,像是明白了什麼,怔怔地站在那裡看了張小魚一眼,轉身跑了。
張帕頌陰笑一聲:
“行,狗跑了,你最後的退路也沒了。不過就算你真的親手掐死它,我也還是會把你給賣了——不過臨行前,你倒是能吃上一頓狗肉火鍋,親口嘗嘗被你喂大的狗,是什麼肉質!”
他說着用終端不知給誰發了個消息,不到五分鐘,門口就走進來幾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其中一人眼神輕輕瞥向他,淡然道:
“别傷到她,不然弄壞了,價格也會給你打折。”
張帕頌聞言立刻松了手,讪讪一笑:
“那,什麼時候打款啊?”
“體檢結束之後。”
男人再沒分給他一個眼神,隻是走上前來,掐着張小魚的下巴,像打量貨物一樣觀察她的牙齒、眼睛和發質。
張小魚突然覺得悲哀。
錢能買命,人的命,狗的命,隻有價格的差别罷了。
甚至一些上等人的狗,身價已經超過了弟弟把她賣出去的五十萬。
在這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和狗有區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