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爾默默聽着秦為傾那邊的動靜,輕聲分析道:
“帕爾默不會現在就對你動手,但他絕對不會讓你順利走出研究所。我的建議是你現在就去綠洲躲着,不過在現場的人是你,該怎麼做,由你判斷。”
秦為傾邊聽着拉爾的話,邊接過廁紙,沖水僞裝,不久後,推開了隔間門。
那個女人果然守在外面。
“請。”對方做了個出去的手勢。
秦為傾泰然自若地洗了手,烘幹,轉身離開洗手間。
拉爾耳中戴着的耳機裡傳出腳步聲,他邊聽邊根據腳步聲的頻率、輕重,在電腦上勾勒研究所的地形圖。
從秦為傾進門開始他就在這麼做了,如今走過的路線都在紙上記載着,這張路線圖也成了他判斷帕爾默不想給秦為傾真正的核心機密的依據——
整個研究所有三層樓高,第三層是保密區域。
下面兩層,帕爾默都帶着秦為傾一路參觀過去了,隻有第三層,刷卡進去之後,隻在外圍走了一圈。
根據拉爾的地圖對比,三樓起碼還有三分之二的區域,是帕爾默沒有展示的。
他根本就沒有交流技術的意願。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更多證據能夠證明這一點——通過結果去推過程總是無比容易,當拉爾留心時就能發現,帕爾默展示的那些專業術語,聽上去天花亂墜,實際上已經走入了死胡同,他們的研究方向,拉爾已經在北聯帶過來的硬盤裡讀過了,北聯的研究人員先南梯洲一步得出了結論——此路不通。
帕爾默在拿一個注定沒有結果的研究方向,來糊弄秦為傾。
——他在試探。
他要做什麼呢?
拉爾有答案。
十五分鐘前,他分神切出去,駭入了南梯洲政府的衛星,打算從天上好好看一看這個研究所的地形地貌,知彼知己。
除了觀察到綠洲之外,還注意到,在研究所一處用高牆和鐵網圍起的隔離區域裡,“圈養”着一群女人。
隔離區域的牆上,挂着“danger”的字樣,裡面關着的卻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隻有女人。
這裡是沙漠深處,沒有水和食物,還有代步工具,誰也走不出這裡。
大自然提供了天然的牢籠。
所以這些人根本逃不掉。
其中相當一部分人挺着大肚子,明顯是已經懷孕。
拉爾用了面部識别系統,發現其中有四分之一都是北聯有備案的失蹤人口,至于剩下的四分之三,由于他手頭臨時沒有其他聚居地的數據,所以沒法做比對,但也可以想見,要麼是南梯洲本地的,要麼是其他聚居地來的偷渡者、或是被拐賣人口,總之,是一群被迫消失在世界上的人。
帕爾默帶着秦為傾參觀的時候,曾借着先前德古瑪教皇去世的事情,以閑聊的态度試探過她的看法——話語間将他們正在進行的、提高生育率的研究,與德古瑪教皇生前頒布過的禁令相比對:
即使是在生育率如此低下的如今,德古瑪教皇依然在為女性争取生育自由的權利,甚至更多。
他禁止信徒們購買或販賣子宮,以任何形式參與代孕産業鍊,提倡母體對胎兒有絕對處置權,緻力于提高婚姻内暴力行為的處罰等級,無論施暴者是何種性别……
以上種種,帕爾默評價道:
“自讨苦吃。”
甚至認為他被暗殺是因為這些提議犯了衆怒,觸碰到了一些人的利益蛋糕,才被記恨他的人買兇幹掉,屬于活該。
“生育率下降是當今世界級的第一大難題,有孩子出生就是好事,管他到底是怎麼生出來的?”帕爾默說這話時,帶着理所當然的傲慢,“要我說,如果一對夫妻有正常生育的能力,那他們就有義務完成每年的生育指标,生到絕經為止。”
秦為傾當時沒說話,卻已經感覺到非常不舒服了。
帕爾默好像是真的這樣想的。
最可怕的是,她不确定,南梯洲是否大部分人也是這樣想的——
因為旁聽的研究員們,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有些甚至還展露出贊同之色。
秦為傾雖然心生警惕,但也沒往别的方向想,直到拉爾在她離開洗手間後,迅速向她解釋了研究所那些被圈禁女人的存在。
這個研究所,到底在研究些什麼東西,他們是怎樣解決生育率下降的課題的?
先前提交過去,和北聯進行交流的實驗數據是真實的嗎?那些新誕生的嬰兒,真的是通過最新科技,從實驗室誕生的嗎?
拉爾不想去賭,他隻是設想了最壞的可能——帕爾默根本不想交流什麼研究成果。
他要對秦為傾不利。
他把自己的想法迅速和其他人說了,秦為傾由于還跟帕爾默待在一起,無法開口回答他。林司青和莫妮卡則已經準備出門了。
“從聚居地到研究所的飛機,一天隻有一趟,如果你們要專程雇人帶你們進沙漠,會非常顯眼。”
拉爾指出。
“那總不能放着指揮官不管。”
林司青将最後一管藥劑插進腰帶上的牛皮包。
“地面載具太慢,我們需要飛機。”
拉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