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舍其死死地看着手機，一度懷疑手機是不是壞了。
原本每天電話響個不停，想要邀請她拍爛片的導演多得數不清，怎麼一個星期了，一個邀請她拍爛片的導演都不見了？
王小妖淡定地掏出手機給胡舍其打電話，鈴聲響後又挂斷了，眨巴眼睛，手機沒壞。
胡舍其深刻反思：“是不是我上次讓那些爛片導演跪下的聲音太大，吓着他們了？”
她後悔極了，對京城痞子那套手段實在是太反感了，一時沒忍住，不想那些痞子，不，爛片導演的面皮竟然這麼薄。
可是不應該啊，京城痞子壓根沒臉啊。
胡舍其換了個角度檢讨：“或許，是300萬的片酬太高了？”
胡舍其認真反省自己的貪心，人啊，總是得寸進尺，想當年送外賣的時候10天5000的工作都歡快地接了，如今竟然死死咬着300萬不放。
她捶胸頓足：“我好恨啊啊啊啊啊啊~”
不管她如何與周渝分析自己在演藝圈是沒有未來的，但是人終究是好吃懶做的。
她輕輕松松賺了300萬，心中自然而然有了貪心，渴望再一次輕松地賺300萬，3000萬，3億，指望着那些爛片導演擠爆了大門，捧着錢送到她手裡。
胡舍其撫心，長長喟歎：“看清别人容易，看清心魔難啊。”
窮太久了，遇到錢就掉智商。
她慢慢地握緊了拳頭：“一個月接不到劇本就回老家，一個月内對方開什麼價格都接了。”
王小妖用力點頭：“必須看清邊際收益！”已經賺了很多了，哪怕3000元一天也能賺，總比沒得賺好。
順便認真問胡舍其：“開奶茶店，還是咖啡店？”
胡舍其堅決反對：“沒有技術含量的食品店每年倒閉幾百萬家，我絕不做分母！”
王小妖委屈：“可是我們沒有技術啊。”
胡舍其眼神哀傷：“存銀行吃利息不行嗎？”
……
兩天後，有一個劇本找上了胡舍其。
某個咖啡店内。
胡舍其打量着某個導演，目光灼灼，送上門的肥羊啊，可惜過了這麼久才聯系她，多半演出費不可能有300萬。
王小妖惡狠狠掐了胡舍其一下，不要挑剔！價格便宜也要接戲。
胡舍其憂傷地看王小妖，沒問題！可是你掐得我好疼，我要掐回來。
導演的态度極其坦誠：“我拍的是恐怖片。”
“恐怖片在國内是小衆中的小衆，一直沒市場的。”
他歎了口氣，道：“上個月的恐怖片《淩晨兩點半》的總票房隻有幾十萬，簡直虧到了姥姥家了。”
胡舍其和王小妖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聽說過這部電影。
導演又一次歎息，慢慢地道：“雖然那部片确實有些爛，但是這票房實在是令人對恐怖片的市場絕望了。”
胡舍其和王小妖同情地點頭，幾十萬票房真是太慘了，假如周渝的《末路狂花》能夠公映，隻怕也不止幾十萬票房。
那導演眼中含淚，絮絮叨叨：“國内的恐怖片都是爛片，能怪導演或者演員嗎？”
“不許有鬼，不許有太過血腥的畫面，這還怎麼拍？”
“喜歡恐怖片的觀衆看不到鬼，看不到血腥畫面，憤怒用腳投票，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票房少，收益就少，能夠不虧本已經是謝天謝地了，誰敢大投入拍恐怖片？”
“沒有大投入，就沒錢請好演員，沒有好演員，這電影就更爛了，然後更沒人看，更沒有票房，沒有收益。”
“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那導演聲音中帶着悲傷，深深地看着胡舍其，一字一句地道：“可是，世上到處都有喜歡恐怖片的人啊。”
“《午夜兇鈴》為什麼成為經典？”
“《沉默的羔羊》為什麼拍了無數續集？”
“《貞子》為什麼拍了一部又一部？”
“有人喜歡愛情，有人喜歡笑，有人喜歡哭，為什麼就不能有人喜歡恐懼帶來的刺激？”
“恐怖片在全世界都有巨大的市場，可是偏偏國内卻沒有優秀的恐怖片。”
那個導演憤怒無比，眼睛冒着火，嘴角都在抽搐：“中國人不配看恐怖片嗎？中國人不是人嗎？”
他的眼神中滿是光芒，站起來，揮舞着手臂，對胡舍其大聲道：“胡影後，讓我們為了國人拍一部優秀的恐怖片吧！”
胡舍其用力鼓掌：“說得好！太有理想了！我就喜歡看恐怖片！”這時候要多哄哄對方。
王小妖賣力點頭：“我就喜歡看人頭被擰下來。”
那導演深深地注視着胡舍其，道：“我正在籌備一部電影，叫做《敲敲門，殺殺人》。”【注1】
“我希望胡影後能夠飾演女主角。”
“國産恐怖片還有很多路需要走，票房會很差，會有很多人罵爛片，但是隻要有我們踏出了第一步，未來的路總有一天會越走越寬，越走越遠，直到終點。”
胡舍其用力點頭，道：“很好，我喜歡有理想的導演！”
“有理想的人的全身都在散發刺眼的光芒。”
王小妖伸手遮住眼睛：“啊啊啊，好亮！我的眼睛要被刺瞎了。”
那導演笑了，取出合同放在胡舍其面前，深情地道：“為了理想，我們一定要成功。”
胡舍其用力握拳：“為了恐怖片事業做貢獻！”
不看合同，認真問導演：“出場費多少？”
王小妖睜大眼睛期盼地看着導演，沒有300萬，30萬也行。
導演微笑道：“這是為了恐怖片事業做貢獻，為了打開國内恐怖片市場，為了填補國内沒有優秀恐怖片的空白，這是一件偉大的事情……”
胡舍其打斷他的滔滔不絕，道：“出場費多少。”
導演眼神中滿是憂傷和嗔怪，繼續道：“這是偉大的事情，是能夠用金錢衡量的嗎？我們作為藝術家，不能因為銅臭而低頭……”
胡舍其冷冷地站起來，對王小妖道：“我們走。”
王小妖拿出兩人在杭州服裝批發市場買衣服的默契，飛快站起身，同情地看着胡舍其：“不要覺得晦氣，京城腦殘太多了，每天不遇到100個腦殘，這還叫京城嗎？”
那導演見胡舍其真的要走，急忙道：“5萬！隻要胡影後願意出演主角，我就給5萬元出演費。”
胡舍其的臉色都變了，5萬？什麼意思？假如拍30天，這是一天隻有一千多片酬？
那導演淡定地看着胡舍其，認真地道：“為了14億人民拍恐怖片，這是錢能夠（玷）污的事情嗎？”
“5萬元就是胡影後支持14億人民的證據。”
胡舍其古怪地看着那個導演，佩服極了：“有人說京城演藝圈的人都是考不進好大學，一事無成，靠着一個好爹好祖宗混口飯吃，偏偏自以為了不起的弱智白癡，他說得真準啊。”
那個導演受了嘲諷，神情不變，依然是鎮定從容地笑，在京城演藝圈混就是在京城痞子圈混，臉是什麼東西？
他微笑着道：“胡影後演戲是有追求的，一定不會為了錢而演戲對不對？為了14億人民喜聞樂見的恐怖片，胡影後一定會樂于接受角色的。”
胡舍其惡狠狠地看着那導演，以前叫我小甜甜，現在叫我牛夫人！
王小妖使勁掐胡舍其，一個月賺5萬不少了，比送外賣不知道多了多少，賺了這筆就回老家成親。
胡舍其面孔扭曲，殺氣四溢！
疼！好疼！你竟然下這麼重的手，我一定要掐回來！
導演看着顯然憤怒到了極點的胡舍其，這是談崩了要罵人打人？
他心中冷笑，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老子站着不動讓你打，你敢打老子嗎？
可想到投資人下死命令必須邀請胡舍其出演主角，無奈又憤怒，将胡舍其的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竟然不吃高帽子，這還是人嗎？
300萬啊，本來可以落到自己的口袋的！
那導演臉上的笑容不變，柔聲道：“也是，是我唐突了，胡影後值得300萬的片酬！”
胡舍其和王小妖死死地盯着那導演，我們就要答應5萬了，忽然又成300萬了？
京城電影圈的人腦子果然不正常！
胡舍其瞬間飙殺氣，冷冷地看着那導演，道：“你還是那麼不懂事。”
那導演依然保持着微笑：“是，還有王老師的50萬演出費。”
他從皮包中掏出一疊合同，翻了翻，取出兩份合同分别遞給胡舍其和王小妖，笑道：“那就說定了。”
王小妖手快，猛然從那導演手中搶了其餘的合同，飛快翻看，斜眼看導演：“哎呦，都寫好了5萬元演出費了。”
那導演一絲一毫都沒有慚愧，慢悠悠收回寫了5萬元演出費的合同，将300萬和50萬演出費的合同推到了胡舍其和王小妖面前，柔聲道：“大家都混口飯吃。”
胡舍其冷冷地看着那導演，演藝圈的人果然不要臉。
那導演微笑着看胡舍其，說得你好像要臉一樣。
……
《敲敲門，殺殺人》劇組中，投資人冷冷地看那導演：“小王，胡舍其竟然不識擡舉？”
王導演無奈微笑：“我說得口水都快幹了，她依然咬死了300萬。”
雖然演藝圈人人為了錢，但是那是經過大染缸的長期熏陶的，胡舍其才進入演藝圈多久，竟然無師自通了死盯着錢。
投資人無奈地搖頭，皺眉問另一個人道：“老趙，胡舍其真的可以帶來更高的票房？”
被問的人老趙平靜地道：“胡舍其現在有幾百萬黑粉，其中其實有幾萬人對胡舍其恨之入骨，又堅持要‘黑之有物’。”
“因此他們是真的會花錢去看胡舍其參演的電影，恨不得從畫面中一幀一幀地尋找胡舍其的黑點。”
“這幾萬人貢獻的票房就有百萬了。”
投資人深呼吸，這個數據是影視圈内部深入調查後得出的結論，更有一些人故意潛入胡舍其的黑粉群中，問到了詳細的信息。
估計的票房數據與真實數據差距極小。
那老趙繼續道：“胡舍其還有一些真正的粉絲。”
“這些粉絲有的欣賞胡舍其的暴躁，有的欣賞胡舍其的直接，有的是被胡舍其打了的女明星的黑粉，有的就是覺得胡舍其演技不錯。”
“這些粉絲的數量不太好估計，他們隻在論壇中出現，沒有統一的指揮，沒有統一的企鵝群或者微信群。”
“估計應該也是幾萬人。”
“這幾萬人是真的會花錢看胡舍其的電影的。”
投資人默默點頭，又是幾萬人啊，那就是百萬票房。
那老趙繼續道：“假如隻是這兩群人總共不到300萬的票房，那麼請胡舍其出演主角屬于可請可不請。”
“胡舍其需要300萬演出費，請其他演員也就百萬演出費，額外支出的200萬演出費至少要400萬票房才能回本。”
“哪怕一些不看恐怖片的人因為胡舍其的影後名聲而買了票，最好的估計也就是因為胡舍其而總共增加400萬票房，勉強不虧。”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