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
服裝師随手找了兩件衣服扔給胡舍其和王小妖：“以後這就是你們的戲服，保管好了，丢了要賠錢的。”
胡舍其瞅瞅手中的古裝戲服，深深被質量之差震撼了。
線頭多如牛毛就不說了，衣領是黑的，衣服一角有污漬等等也能夠理解，可為什麼衣服好些地方是用别針強行湊合的？
胡舍其肝疼，不是說大制作嗎？就這服裝也配叫做大制作？難道不小心進了假劇組？
王小妖穿好了戲服，靠在胡舍其身上使勁刷手機，憤怒無比：“其其，網上都是罵你的！”
“怎麼可以颠倒黑白？”
“明明是黃天寶欺負人，怎麼變成你欺負人了？”
“那個張小花以及其他試鏡的女演員為什麼不站出來說話？”
王小妖怒視胡舍其：“你為什麼不戴一個微型攝像頭？吃了一次虧還不記得嗎？”
胡舍其的心思都在查看戲服髒不髒上，随口道：“我太幼稚了，沒想到就是一個試鏡都會鬧出事來。”
王小妖惡狠狠瞪胡舍其一眼，又盯着手機發怒，好人不能流血又流淚，必須罵回去！
用其其的賬号罵回去？不太好，而且還不痛快。
王小妖惡狠狠地笑，用自己的号罵回去，每一條罵人的話都不能落下，哪怕不睡覺也要全部罵回去！
順便發微信找人：“誰知道能不能起訴網絡造謠的？能賠多少錢？律師費要多少？”
胡舍其瞅瞅憤怒的王小妖，闆着臉，道：“要抓住重點！”
“我欺負黃天寶，我打黃天寶，這是重點嗎？”
“重點是我的黑粉又多了！我的知名度又高了！全中國還有人比我的黑粉多嗎？”
胡舍其眼中精光四射：“要不是我有這麼多黑粉，《扶搖》會找我嗎？”
“黑粉也是力量！”
“黑粉也是資源！”
“沒有黑粉，沒有罵聲，我怎麼背鍋？我怎麼賺錢？”
胡舍其的眼神中滿滿的淡定，他狂任他狂，明月照大江，隻要我不生氣，一切都是泡影。
王小妖怒視胡舍其：“你被人很多誣陷哎！”做了壞事，拍了爛片被人罵是應該的，明明沒有做錯卻被人罵就是不能咽下這口氣。
胡舍其眼中帶着砍頭世情的淡泊，悠悠道：“被罵有什麼不好的？被罵是好事！”
“知道金毛川嗎？知道稀宗嗎？知道生菜首相嗎？知道落榜藝術生嗎？”
“知道他們被多少人罵嗎？”
“知道他們已經青史留名嗎？”
“知道他們的名字上了教科書嗎？”
胡舍其一挺腰闆，身上散發出無比的自信：“燕雀安知鴻鹄之志！”
她輕輕甩長袖，可惜沒成功。
“我的一生追求就是名留青史！”
“不能流芳百世，就要遺臭萬年！”
“今日千萬人罵我恨我惱我怨我，寝食不安，口誅筆伐，他人避之如蛇蠍吾，而卻是吾之願也！”
“以後天下皆知我胡舍其之名，萬世流傳，吾揚名天下，雖不在江湖，江湖處處有吾之名，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不如吾甚多矣，吾何怒之有？”
王小妖瞅瞅胡舍其，長跪而謝之曰：“天下有胡君，樂山大佛當愧而讓賢！汝可速去，勿慮晚餐，汝之晚餐吾食之。”
兩人背後，楊米差點笑死了，這兩個人與其他演員真不一樣。
胡舍其和王小妖聽見笑聲轉頭，這才看到楊米。
胡舍其急忙提醒王小妖：“快！快面無表情！”
王小妖眨巴眼睛，急忙努力面無表情。
楊米瞅瞅王小妖的眼睛睜得鵝蛋一樣大，努力闆起臉看自己，忍不住問道：“你們為什麼要面無表情啊。”
王小妖不假思索：“其其說，你是老闆，你不說話，我們就不能說話，你表情不變，我們就要表情不變。”
她怯怯握拳，扁嘴：“上次笑太久了，我的臉都疼了，這次要節省表情。”
胡舍其用力點頭：“老闆，你隻管放心，你不說話，我們絕不說話，絕不搶老闆的風頭。”谄媚地給楊米吹灰塵。
楊米聽着兩人莫名其妙地喊自己老闆，以及古怪地言行和思路，忍不住又笑了，這兩個人一點不像演藝圈的人。
王小妖盯着楊米的笑容，驚叫了：“哎呀，笑起來真漂亮！”
楊米飛快面無表情，道：“你們的角色是女主角的同門師妹……”
胡舍其眨巴眼睛看楊米，我們有劇本啊，再說了，說戲不該是導演或者副導演、導演助理之類的人的事情嗎？
怎麼要女主角親自來給小配角說戲？
楊米看着胡舍其不解的眼神，沒忍住，開口道：“我本來是路過的，但是你們這麼認真地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就找個說戲的借口……”
胡舍其理解了，一拳砸在手心：“不就是上班摸魚，不小心被同事看見了，隻能假裝辦公嗎？這套路我熟！”
胡舍其同情地看着楊米，還以為是大老闆，原來也是打工人。
楊米憂傷了，雖然我不是《扶搖》的老闆，但其實我也是資本家，一根手指可以捏死一百個你的那種大資本家。
……
【楊米長劍凝在空中，眼神如刀。
胡舍其用力鼓掌，歡聲叫道：“扶！搖！姐！姐！你~竟然學~會了劍法……你！好！厲！害！啊！！！！！”】
“咔！”導演大聲道。
四周的劇組人員憂傷地看着胡舍其，從演員的角度講，這簡單的幾句話确實可以有幾百種演繹方式，但是，你幾乎每一個都在怒吼算什麼演繹方式？
好幾個字的音調竟然會拐彎，又是什麼意思？
那張大了嘴，雙手握拳放在嘴邊的誇張演繹方式又怎麼解釋？
你丫的影後桂冠真的不是花錢買來的？
胡舍其更憂傷地看劇組人員，這能怪我嗎？我以為是讓我演兇殘反派的。
導演招手叫過胡舍其和楊米，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胡舍其對這個眼神熟悉極了，每個導演第一次與她合作都是這個嫌棄又不敢置信的眼神。
她握拳，認真道：“導演，真是對不起。你不滿意隻管NG，哪怕NG一萬次，我都會毫無怨言的努力的！”
楊米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看着胡舍其。
胡舍其懂了，這是她跟随女主角出場的第一個鏡頭，她NG一萬次就代表楊米也要NG一萬次。
身為主角加金主的楊米怎麼可能陪她NG一萬次？
胡舍其瞅瞅面無表情的楊米，心虛了，這個角色以後要時常跟着主角的，這是不是代筆楊米要跟随她被無數次NG？
楊米會不會立馬開除了她？這工錢怎麼算？
該死的！電視劇不像電影，無法确定劇集，牽涉時間又長，不肯先給錢後拍戲，她現在一個銅闆都沒收到呢。
胡舍其憂傷極了，第一個鏡頭就被炒鱿魚，不會連往返劇組的路費都不夠吧？
楊米的經紀人忽然冒了出來，燦爛又熱情地笑：“胡老師，你胡說什麼，你演得非常非常非常好！”
胡舍其認真打量楊米的經紀人，反話？諷刺？
楊米的經紀人真心無比，恨不得給胡舍其獻花：“有你加入劇組真是太好了！”
胡舍其瞅着經紀人臉上真誠無比的笑容，又瞅瞅依然面無表情的楊米，以及眼神複雜無比的導演，忽然懂了：
“所以，我不是反派角色，而是女主角身邊的‘綠葉’，就是因為我那狗屎的演技？”
楊米的經紀人看胡舍其的眼神更加熱切了：“胡老師是爽快人，我說話也不拐彎抹角。”
“楊老師找你加入劇組的原因，我不知道。”
“但是我同意你加入劇組的原因就是因為你有全世界都知道的爛演技啊！”
楊米的經紀人淚水長流，簡單到小孩子都不會出錯的台詞和動作，胡舍其愣是能夠演得如此奇葩，有胡舍其在，誰敢說楊米演技爛，隻會面無表情？
楊米的經紀人熱切地看着胡舍其：“你以後可以做楊老師的禦用配角嗎？”
紅花需要綠葉襯，隻要有胡舍其的爛演技襯托，楊米橫掃國内影後、視後的美夢指日可待。
胡舍其轉頭看導演：“你不在乎NG一萬遍？”
導演的眼神更加複雜了：“其實……我沒想NG啊。”
胡舍其演技差，在鏡頭前突兀無比，但是可以假裝那是人設啊。
導演已經想好了一切：“你的人設就是一個凡是咋咋呼呼，腦子不太正常的角色。”
雖然原定劇本中肯定沒有這麼一号人，但是小說改編影視劇肯定要稍稍改編角色人設的，隻聽說粉絲因為主角被魔改而發怒，沒聽說透明小配角被魔改後發怒的。
胡舍其闆着臉：“可是我的台詞功底爛得沒救了，難道也作為人設？”
導演、楊米、楊米的經紀人看胡舍其的眼神瞬間古怪了。
導演咳嗽一聲，道：“胡老師一直拍電影，不知道其實現在拍電視劇基本不會用原聲的。”
胡舍其瞬間懂了：“所以，我以後台詞念得再差都沒關系，反正有配音？”
導演認真點頭，你以為主演不背台詞，隻會念123456789是胡說？
這年頭拍電視劇完全不需要演技和台詞功底，一切都會後期搞定。
導演使勁瞅胡舍其，念123456789是大牌主演才有的待遇，你能蹭到這個邊就偷着樂吧。
胡舍其眼神大變：“那我費力背了整個劇本的台詞算什麼？”
一群人看胡舍其，算你倒黴咯。
胡舍其轉頭問楊米：“那你又是因為什麼邀請我呢？”
楊米面無表情思索許久：“我忘記了。”真誠無比，真的忘記了，這麼久的事情誰記得？
胡舍其面無表情看楊米，你屬金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