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危雪每天清晨都會去山谷裡采摘新鮮的花束,帶回來送給沈清鴻,也照例每天都會在六六的小窩旁放上一朵鮮花。
沈清鴻把一切看在眼裡,但是她什麼都沒有說。
兩人相處融洽,婁危雪做事更是細緻入微。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這天。
沈清鴻在屋内打坐調理,可是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還險些變成靈獸。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樹林裡一片漆黑,仿佛栖息着一隻巨大的猛獸,随時都能将人吞吃入腹。
婁危雪是下午出去的,如果放在以往她早就回來了,可是現在天都已經黑了,人還沒有影子。
沈清鴻心髒不安地跳動着,她睜開眼睛,終究是從打坐的軟椅上走下。
這麼晚都沒回來,說不定是出事了。
不行,她要去找婁危雪。
之前因為擔心婁危雪發現她的身份,她屏蔽了契約感應,現在婁危雪的生命安危比較重要,暫時顧不得想那些東西了。
沈清鴻推開房門,踏入黑漆漆的樹林中。
她遵循着指引,往樹林深處走去,沒走多久,她發現前方遠處有一道微弱的亮光,晃動着朝她的方向走來。
那身形……是婁危雪。
沈清鴻掐斷契約帶來的感應,趕忙朝婁危雪走去。
由于沈清鴻沒有帶着任何照明用的東西,直到她走到近前,婁危雪才發現她的存在。
“姐姐?”婁危雪滿眼驚喜,帶着一絲的詫異,“你怎麼出來了?”
周圍樹木枝茂繁密,隻有婁危雪拿着的螢石,散發着淡淡的光亮。
她的樣子很狼狽,小臉灰撲撲的,臉頰上還有幾道泥印子。
頭發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勾的左一縷,右一縷的,亂糟糟的堆在上面,發钗和不知道哪來的樹葉斜斜地插在散下來的發髻上,身上的長裙被劃破幾個口子,裙擺一片髒污。
沈清鴻眉心不自覺皺起,“你這是怎麼弄的?”
“不小心中了陷阱,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我也沒受傷。”
婁危雪的語氣很輕松,為了不讓沈清鴻擔心,根本就沒說中陷阱時是有多麼的驚險。
沈清鴻定定地看了婁危雪幾秒,轉過身去,原本忐忑的心,在此刻突然就平靜下來。
“既然沒事,那就回去吧。”
“诶,等等。”
見人要走,婁危雪急忙伸手拉住沈清鴻,接着像是反應過來自己手上不幹淨,又連忙将人放開。
不過顯然已經晚了,隻見兩個黑黑的手掌印,出現在沈清鴻原本雪白的衣袖上。
沈清鴻垂眸看着自己髒污的衣袖,并未言語。
回想起上次流鼻血時候的經曆,婁危雪頓時頭皮發麻,連連道歉。
“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一着急忘記手上不幹淨了。”
“嗯。”沈清鴻沒有如婁危雪設想般發怒,她一臉平靜,反問道:“你還想幹什麼?”
“什麼?”婁危雪滿臉錯愕。
“我說你剛剛叫住我,是還想幹什麼?”
“哦哦哦,”婁危雪反應過來,唇角翹起,“我有個地方想帶姐姐去。”
“帶路。”
沈清鴻回答得幹脆利落,沒有半分猶豫。
婁危雪笑得更開心了,眼睛微微眯起。
“好嘞。”她應道,然後走在沈清鴻前方帶路,仔細地給沈清鴻照明前進的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樹林逐漸變得稀疏,兩人離開樹林,眼前豁然大亮。
月光從高空中灑下,一條溪流在夜色下靜靜地流淌,成群的螢火蟲在空中飛舞閃爍,星星點點,閃爍着熒光,像是提燈飛舞的精靈。
“這是我今天無意間發現的!”
婁危雪轉過身,笑看着沈清鴻。
“好看嗎?姐姐。”
形容狼狽的少女眉眼彎彎,細碎的月光映照在她的眼裡,眸中似有星河,這一刻所有的螢光都成了她的背景。
“好看。”
沈清鴻的聲音很輕,像是誰也不知道的呓語。
有風穿過樹葉,沈清鴻恍惚間覺得,如果能夠就這麼在山裡過一輩子,似乎沒什麼不好。
可惜,她身上的擔子太重,師尊的大仇尚未得報,她終究不能久留。
“姐姐,快來這裡,可舒服了。”
少女的聲音驅去沈清鴻心底升起的淡淡愁緒,婁危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旁邊的草地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