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①秦煜閉着眼沉聲說到。
男人渾身又是一抖,趕緊放開了手,重新規規矩矩地站好:「秦總,現在公關部已經出台了應急預案,我們會盡可能縮小損失……」
秦煜睜開了眼,那對淺淡的灰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頗像一隻獵隼:「你覺得我找你來是為了聽這個?」
「呃……不是,秦總。」
秦煜雙手一撐轉椅扶手站起了身,慢條斯理地從辦公桌後面轉到他面前,腰身抵到了桌沿邊上,順手端起了桌上那杯足足加了兩勺楓糖的美式咖啡。
用細長的咖啡勺慢慢攪着:「安德森,從前在北美的時候,你和多少人玩兒,怎麼玩兒,我應該都沒管過你,那是因為你沒在工作上出過纰漏,你應該知道的吧?」
被喚作安德森的男人慌忙應到:「是的,秦總!都是您寬容……」
「我并不寬容。」秦煜打斷了他的奉承,歪頭看着他,英文的發音也一下從優雅圓潤變得冷肅。
「所以,我想你告訴我,怎麼這次就在這個小明星身上栽了跟頭呢?怎麼,是華國的小男孩兒很對你胃口嗎?」
聞言,安德森更慌了,上下牙開始打顫,目光不受控制地遊移到對面年輕男人的腰間,他還記得從前在北美的時候,秦煜跟在董事長身邊,槍法向來是百發百中的。
「不是,秦總,這次是我糊塗,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聞言,秦煜歎了口氣,低頭抿了一口咖啡,慢慢踱到了安德森面前。
他的身量很高,比男人要高出半個頭:「你是跟在父親身邊的老人了,你知道我不能把你怎麼樣,不過,你要是不想讓父親知道你在華國幹的這樁窩囊事……」
聽見秦煜口中提到的父親,安德森的臉唰地一下白了,接着“撲通”一聲跪到了地闆上:「秦總,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求您别告訴容先生。」
「……」,秦煜歪頭欣賞了一會兒他格外狼狽的神色,似乎覺得很有趣,這才笑起來,慢條斯理地開口:「你知道該怎麼辦了?」
男人忙不疊點頭:「我會全程去盯着公關部,還有那個小明星,我保證讓他再翻不了身。」
聞言,秦煜不禁嗤笑一聲,做工精良的手工皮鞋不輕不重地踹了一下男人的膝蓋:「那就快滾吧。」
男人慌亂起身,一邊鞠躬一邊向門外退,似乎生怕他下一秒後悔。
秦煜隻覺得好生無趣,冷笑着回過頭,單手端着咖啡杯慢慢喝着,仰頭時喉結微動,冷淡的灰眸子若有所思地望着西京商圈另一頭,同樣高聳入雲的大廈。
不知過了幾分鐘,身後的門又被推開了,秦煜以為那個蠢貨又回來了,皺着眉回頭,待看見人時,眉梢卻是挑了一下。
「薩拉,你怎麼來了?」
年輕的女人有一頭銀亮色的卷發,身着絲綢襯衫和闊腿長褲,懷裡抱着一沓剛打印好的文件,高跟鞋踩在木質地闆上,發出“哒哒哒”的清脆聲響。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不該來嗎?”
不同于安德森,雖然同樣是西方人的深邃面孔,她張口卻是一口流利的華語,幾乎聽不出口音。
秦煜笑了一下,不過這次不是冷笑,顯得那對灰眸子也不再那麼冰冷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順手接過薩拉手裡的文件,随手翻開看着。
年輕的女人看了他一會兒,終于還是開口:“騰雲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你不用擔心,倒是父親那裡……”
秦煜懶懶地掀起眼皮:“他知道了?”
“沒有。”薩拉聳了聳肩:“他正在夏威夷度假,不知道華國的事,我隻是說,最好還是瞞得緊一點。”
秦煜似乎并不太在意,又垂下了眼,随口應了一聲,轉身抽出筆筒裡的鋼筆,在文件下面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還是你第一次吃敗仗吧。”薩拉歪頭看着那桀骜不馴的筆迹,輕聲問道。
秦煜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我會讓它變成最後一次的。”他一邊說着,一邊反手把文件塞回到女人手裡。
“是嗎?”薩拉偏頭笑了笑,銀發在陽光下更顯耀眼:“那祝你好運了。”
漂亮的女人轉身走了,背影十分窈窕,秦煜卻并不想欣賞,他呼出一口濁氣,又轉過身,重新轉悠回了辦公桌後面。
拉開抽屜,從層層疊疊的舊文件,鋼筆,和一卷卷支票裡翻出來了一張照片。
相紙是嶄新的,不過上面的人像倒有點模糊,隻能看出身形。
因為那張膠片偷拍于六年前的華爾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