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後門之前的時候，角落裡收銀的小姐姐跟她打招呼，“喲，迦易來了啊。”

小姑娘染着一頭紅毛，劉海由短及長，遮住了一隻眼睛。這種奇怪的發型，走在大街上，十個年輕人裡面有八個是這類模樣。

“嗯，我先上樓了。”李迦易沖她笑笑。

很多個像她那樣的女孩，青春都被小鎮困住了。這裡沒有先進的視野，幾代人都在有限的空間裡重複着上一輩的青春。所以，對于很多家庭而言，女孩子反正也要嫁人，沒必要讀那麼多書。

李迦易消失在轉角的樓梯處，小姑娘立馬又捧起藏在桌下的言情小說，躲在收銀台後面看了起來。

今天的風很大，嗚咽的北風砸在偌大的玻璃窗上，砰砰作響，與李迦易踩着鐵皮樓梯的聲音交錯。

二樓的門虛掩着，奶白色的塑料把手被風吹得冰冷。李迦易推門而入，将手中提着的一箱橙汁放在地上後，關上了門。

“小姑，我來了。”

她彎腰換上拖鞋，才發現門口有一雙眼熟的粗跟皮鞋。

房間裡傳來一聲比較大的動靜。随後，小姑和趙老師一同走了出來。李迦易有些迷惑地看着兩人。

“迦易，這麼早啊。正好，你趙老師過來揪偷跑來打球的學生，可以一起幫你慶祝生日。”李淺穿着厚厚的睡袍，裡面是淺灰色的棉質過膝睡裙，從卧室裡走出來的時候，她将睡袍腰間的帶子系上。

李迦易敏銳地發現，趙老師在小姑家裡的時候，臉上總是容易泛紅，可今日天氣并不炎熱啊。

趙迎爾上身依舊是襯衫，隻是那材質比夏日裡的更厚，有點像法蘭絨。下半身是一條呢絨西裝褲，襯衫下擺被整整齊齊地塞在腰間。李迦易就沒有見過趙老師别樣的打扮。

這次總有點不一樣的感覺，一時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同。等趙迎爾走近時，她才意識到，趙老師的襯衫扣子沒有扣到最上面一粒，藏在頸間的那條細細的銀項鍊閃着幽光。

“迦易，生日快樂。那個，我最近在讀一本外文書，有一處的翻譯不太清楚，所以上來跟你小姑請教一下。”

趙迎爾在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李淺的卧室裡。李淺走去廚房，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唇角有點壓不住。趙老師，真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但她還是挺給面子的，“啊，對，你們趙老師挺好學的。”

李迦易不知道接什麼話，總覺得兩人怪怪的，又說不清楚怪在哪裡。

“戴月呢？”

李淺見她隻有一個人前來，主動詢問。

“她說要再去買點菜，讓我先過來準備。”

李淺撅起嘴巴：“嚯，今天你是小壽星，怎麼能讓你動手呢。再說了，我有那麼差勁嘛，我的廚藝就這麼讓你們不放心嗎？”

李迦易和趙迎爾不約而同，鄭重點頭。氣得李淺又跑回了卧室：“哼，那你們自己動手吧，我去換件漂亮的衣服。”

在李迦易去看冰箱裡有什麼菜可以用的時候，轉身錯過的，是趙迎爾看向李淺的寵溺眼神。

十點多，戴月在樓梯處沖樓上喊了一聲：“迦易！”

聽到戴月的聲音，李迦易鞋都沒換就往下跑，整個樓梯都在震動。李淺癱在沙發上，看她穿着幹淨的拖鞋跑出門，剛想罵人，又因為看到廚房裡忙碌的那人在溫柔望向她，撇撇嘴不說話了。

戴月手裡捧着一個八寸的、造型精美的生日蛋糕。

“迦易，生日快樂！恭喜你，長大成人了。”戴月是有私心的，她想做第一個送祝福的人。當着李淺的面，那些矯情的話，她不好意思說。

李迦易接過蛋糕，上排整齊的牙齒咬着下唇，比第一次收到生日蛋糕更令她幸福到眩暈的是，戴月這般鄭重地向她祝福。

戴月的食指勾在她的下巴處，同時用拇指去捏她的下唇，“别咬，把口紅吃進去了。”

天這麼冷，戴月的手和李迦易的皮膚也是冰冷的。冰冷之下，烈焰燃燒。

在這一刻，李迦易沒有那麼想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