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好像談戀愛了。”
飯桌上,李迦易聊起自己的推測。
戴月手裡的筷子懸在半空,“是嗎?你…她跟你說的?”
剛才迦易去李淺那裡取了零錢袋,莫不是也看到了什麼?
“沒有,我猜的。剛剛不小心聽到她打電話,膩膩歪歪的,有點像。”
“嗯。”
筷子落下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看來她還不知道,不知道最好,一個是小姑,一個是班主任,多少會覺得驚訝吧。
戴月的手現在不能碰水,李迦易在飯後主動攬下了洗碗收拾的活。還給戴月找了一個塑料袋,将左手紮了進去,“這樣洗澡就不會沾到水了。”
“真是…還得麻煩你照顧我。”
這都不算什麼,最讓戴月覺得難為情的,是李迦易洗完澡之後,端到陽台上晾曬的小盆子裡,有兩個人的貼身衣物。
那人在陽台上又擠了一把她的内衣,夾住兩根帶子,挂到了晾衣繩上。
“迦易,我明天去給你辦張手機卡吧。”戴月看着桌上的新手機提議。
李迦易将水盆送去浴室,走出來的時候甩了甩手上的水,“我已經辦好了。今天下午寫完作業之後,我去了營業廳。”
其實,不止去了營業廳,還去了鎮上的一個女同學家裡。借用同學的台式機,下載了不少好聽的歌曲,放到戴月送給她的MP3裡面。
“那你把号碼輸到我手機裡吧。”戴月把自己的手機給她。
“好。學校也不讓帶手機,暫時用不上。”話是這麼說,李迦易還是把自己的号碼輸了進去。
一切收拾妥當,兩人一同回房睡覺。
進入深秋,床上早就換上了厚厚的棉被。
戴月習慣性地打開床頭櫃,從床頭櫃的抽屜裡取護手霜,看到了幾個避孕套的盒子。
李迦易注意到了,不太好意思,“小姑給的,我不知道該放哪……”
抽屜被閡上。
“放着吧,你還小,用不上。”戴月的神色略顯嚴肅。
李淺真是的,迦易才剛剛滿十八歲,高中都沒畢業,給她買這些東西幹什麼。擦手的動作有些毛躁,不小心蹭到了傷口,又是一陣疼痛。
“睡覺!”
從床尾處拉過被子,戴月直直躺下。等李迦易在她身側躺好後,伸手關掉了床頭燈,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身邊的人側過身子,将半露的小腿勾在她腿上,手臂也覆了過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迦易不再滿足于勾勾手指睡覺了,越來越愛攀在她身上。即便夜裡戴月小聲起夜後又重新躺下,那個熟睡着的人也能準确無誤地把身子再度貼過來。
戴月喚她:“迦易……”
“嗯?怎麼了?”回答得迷迷糊糊。
"沒什麼,快睡吧。"戴月覆上李迦易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輕拍着。
其實她想問問關于李淺的事情。鎮上難得有一個考上大學的,李淺考上的還是國内的頂尖學府。所以,李家操辦了兩次大宴,一次是李淺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一次是她考上研究生的時候。
鎮上的人對于李淺讀研不到一年就回來,有頗多猜測。傳的最多的一版是,她在上大學的時候跟了個富豪,被人家原配發現了,讓她沒法在莘市混下去了。富豪為了彌補她,給了一大筆錢,所以她才有錢在鎮上開起台球廳。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李淺本人從未出來辟謠,“水性楊花”、“風騷”之類的标簽,在她身上越貼越多。小鎮的日子平坦如水,人們的樂趣就是盡可能知道别人的隐私,對女人無時無刻進行監督。更有甚者,不惜編造一個自行腦補的故事。
隻要精彩、便于傳播就夠了。
關于鎮上“妖精”李淺的秘密,直到她再次離開安平,都沒有人挖出來。
秋收之後,日子流逝地更快了,元旦近在眼前。戴月的手指總算好了,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李迦易完成了二模考試,沒有意外,又是年級第一。
那一年的冬天出奇得冷,就連水杉都被裹上了防寒的一圈圈麻繩。有生産羽絨的廠商來小鎮上兜售原材料,戴月買了一斤,給李迦易做了兩件羽絨服,一件黑色短款,一件藏青色長款,耐髒又保暖。
包裹羽絨的材質不便縫LOGO,她便在内裡處塞了個标簽,如以往給她做的衣服一樣,留下一個名字的諧音。
2008年的最後一天,北風,最低溫度零下五度。戴月等在校門口,寬大的口袋裡藏着剛買來的烤紅薯。滴水成冰的溫度,凍得她鼻頭發紅。
李迦易踩着喇叭裡放學的歌聲跑出來,一頭紮進戴月的懷抱裡。
“冷不冷?”她的圍巾散開了些,戴月替她重新圍好,“給,烤紅薯。”
暖洋洋的紅薯被塞到她的毛線手套裡,“快吃,還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