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訪者沒反應過來。
祈随安注視着她,
“上次你基本上都在跟我說你女兒,你父親,你母親,你的親戚,以及你的上一位相親對象……”
“我……我……”聽到她這樣說,這位來訪者有些錯愕,“這些不是嗎?”
“當然是。”祈随安說,
“但今天我們可以聊一聊其他的,比如你喜歡做的事,你讨厭做的事,你喜歡的城市,你讨厭的城市,你最喜歡的菜,你在聽到什麼話、遇到什麼事的時候會感到不舒服……”
來訪者剛開始還有些緊張,但還是在她具有親和力的注視下,舔了舔嘴唇,慢慢地開了口,
“我……我叫沈杏。”
-
沈杏第二次來訪并沒有再像上次那樣,刮傷祈随安的另外一個耳廓。
很和諧的結束。
沈杏喝光了那杯咖啡。
然後理了理杏黃色西服上的褶皺,和在門外翹首以盼的辜嘉甯說了幾句話才離開。
祈随安注意到,這位二十出頭的女青年,似乎對來訪者很有熱情。盡管這幾天,沈杏是唯一的來訪者,但辜嘉甯還是卯足一股勁,又是征求同意後發推文分析案例,又是在診療結束後去關心沈杏的來訪情況。
不過,這也許這就是青年人的特權。
“嗡”地一聲,手機震動起來,祈随安懶懶瞥一眼前台正對着電腦研究什麼的辜嘉甯,然後又瞥到工作電話裡收到的一則短信——
【祈醫生,我表妹最近又離家出走了】
這是誰?
她看着這串沒有被标記的電話号碼,把手機扔下,用咖啡機煮咖啡的時間想了想,然後又撈起手機,很禮貌地回複:
【你好,請問一下,你表妹是誰】
她端起咖啡的時候,那邊發來回複:
【黎生生,你還記得嗎?七年前,你還是精神科住院醫師的時候,在南梧三院精神科遇到的那個問題兒童。】
祈随安微微皺眉,不得不将咖啡放下,編輯短信發過去:【那恐怕你們得報警處理了。】
結果剛發過去,那邊瞬間蹦出了三條短信:
——【她今年已經十八歲了。】
是嗎?
——【出于某些原因,家裡不打算報警。】
都可以。
——【她說她要來找你。】
麻煩。
祈随安心底第一時間跑出這個詞,太陽穴突突起來,她不想回複,但她必須回複:【我已經不在南梧了】
那邊沒有再回複,似乎是在仔細考慮黎生生離開南梧來找她的可能性。
祈随安放下手機。
眉心皺得很緊。
而她沒想到,比起那個不知蹤影的麻煩,此時一個更大的麻煩已經到了門口——
“這位女士,請問你有預約嗎?”
門口傳來辜嘉甯的聲音。
而幾乎是話音剛落下。
祈随安就聽到關門的聲音,有人進來了?
她擡起眼,看到她那把黑色長柄傘,正抵在門把手上,似乎是剛剛下過雨,看起來濕漉漉的。
而在門邊。
她将視線轉過去,看到一個女人,女人穿一件腰帶纏得緊緊的黑色風衣,還是那副黑色皮革手套。
門邊傘尖的水滴落下來,一滴一滴,仿佛滴在祈随安被捏過的腕骨。潤癢潮濕。
不動聲色,在骨頭縫隙裡盤旋。
祈随安有些詫異,緩緩扭動發癢的手腕,看着女人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這個女人怎麼會到這裡來?
“你似乎很不想再見到我?”
女人走到診桌前,輕輕抽出一張名片,瞥一眼名片上的内容,又直勾勾地看向她,眉目間挂着點讓人摸不透的笑意,
“祈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