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寂不曉得自己在流溪心裡将要“魂飛魄散”，她想到幽血秘境裡的那人，還是搖了搖頭，“我待不了多久，就不用告訴她們了，有緣我們自會再見的。”

隻不過再見，就要看自己的徒弟還能不能認出自己了，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流溪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感傷到：“沒想到我也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那天。”

楚寂撇了她一眼，聽出來她的弦外之音，還想說什麼安慰她，想想還是算了，有些事說不清道不明的，也許她們認為自己死了也好。

“我讓你帶過來的東西呢？”她及時打斷想要淚流成河的流溪。

“帶了帶了，祖宗交代的我都做好了。”

流溪從袖裡掏出楚寂要的藥草，一樣不差。

“祖宗，您要這麼多安魂的藥草幹嘛？您是不是有什麼不妥。”說着，流溪又紅了眼眶。

千玄可是這世間少有的神話，不僅流溪，衆多修道者都是以千玄為榜樣，想到自己的榜樣馬上就要先去，她實在忍不住的傷心。

見楚寂瞪了她一眼，她趕緊收了淚水，“祖宗見笑了，小輩就是為祖宗難過。”

楚寂沒再看她，隻是撚起桌上的藥草，“我可是給你收了個天生劍骨的好徒弟，你還這麼要死要活的哭給我看，我就把他登記在你大徒弟春蘭的名下。”

流溪頓時收了情緒，有些迷惑，什麼天生劍骨？誰啊？還她徒弟，哪個徒弟？她怎麼不知道。

良久，她才反應過來，瞪大了雙眼，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她不可置信的指着床上的沐靈忱。

“他？天生劍骨？怎麼可能，祖宗您還是别說笑了。”

天玄宗弟子入門測試時就測過資質，天生劍骨怎麼可能測不出來，那沐靈忱就是個資質平平、悟性極差的外門弟子，千萬個流溪也不相信沐靈忱有劍骨。

“這才幾千年，你們的眼光就差成了這樣。”

楚寂雖然這樣說，卻也沒有怪罪流溪的意思，沐靈忱的情況有些複雜，确實不是一般人能看出來的。但對楚寂來說，不過是“老朋友”作祟，再熟悉不過了。

“他确實是天生劍骨，不過出了點問題，我會還你個完整的劍骨弟子的。”

楚寂看她低落的樣子，有些累了，不想再和她解釋什麼，開始趕人，流溪隻能告退。

她撤下床前的咒術，給木兮院又加固了層結界，這才抓起盒中的一味藥草，連帶着流溪拿來的所有草藥一股腦扔進了窗前的銅鼎香爐裡，又施了個火咒，這才做到窗前的塌前眯起了覺。

不一會，室内隻剩下了香爐内火焰細小的“劈裡啪啦”的聲音，爐頂也飄起了一抹淡白的檀香。

日落西山，天色漸暗，屋内的燭火自動亮起。

沐靈忱醒來時，窗外夜色正濃，月光照進窗戶，灑在楚寂的側臉，他側過身盯着她，有些出神。室内彌漫着楚寂身上的檀香，有些讓人入迷，仿佛處在一個溫暖的懷抱，有着滿滿的安全感。

他輕輕的走下床，看着地上滋滋作響的大鼎爐，有些好奇伸手觸碰。

“很燙的，小心碰破了皮。”

他被楚寂的聲音吓了一跳，連忙收回了手。轉身看去，楚寂已經睜開了眼，正盯着他面前的香爐。

她揉了揉頭，“不小心睡着了，幸好這丹藥沒煉過火。”她起身走到爐前，拍了拍爐身，将爐中的火焰熄滅。

爐頂被掀起，一股濃郁的檀香夾着草藥的香氣鋪面而來，一顆濃黑的丹藥飛到楚寂手中，那丹藥周圍還流轉着靈氣，一看就價值不菲，沐靈忱呆愣在原地。

“這……這不是香爐嗎？”

楚寂點點頭，“誰說香爐不能煉丹的，這叫物盡其用。”

說着，她手中現出一個藥瓶，她将藥瓶遞向爐口，一顆顆相同的丹藥自動的飛進了藥瓶，沐靈忱沒有細數，但也估摸着有上百顆了。前輩能被叫做前輩還是有點道理的。

楚寂将手中封好的藥瓶遞給沐靈忱，“這是上好的安魂丹，對你的劍骨有好處，一日吃一粒，多多益善。”

沐靈忱乖乖的接下藥瓶，半晌才反應過來，“我的劍骨？”

“嗯，你的劍骨。”

“啊？”

“啊。”她點點頭。

“你的魂魄不穩，再加上一些髒東西使了些秘法，你的劍骨被蠶食了一半。”她的神色暗了暗，似是想到了什麼惡心的東西。

“啊？”沐靈忱還沒反應過來。

“你換句話說不行嗎？”

楚寂打了個哈欠，魂體狀态确實讓她總是感到很累，更别提煉這一爐丹藥了，全身的精力都要被抽走了。

她拍拍沐靈忱的腦袋，“放心，有我在呢，都是小事情。”

“不行了，前輩我還是老了，不中用了，可能要去睡個三天三夜了。”說着，她的身形消散，一抹綠光飛進了床上的斷劍。

沐靈忱呆站了半天，眼眶的淚水終于忍不住落下，呆呆的啜泣起來。

“唉。”楚寂剛要安睡，還是撐起精神從劍身裡出來了。

“前輩，我……我不是廢物。”沐靈忱不想讓她看見他的醜狀，隻能掩面遮掩，帶着哽咽聲問她。

楚寂淡然的眸色放軟了些，忽然想到了千萬年前的自己，那種同樣的委屈、不甘和被戲弄的憤恨。

她放輕了聲音，盡量溫柔的說道：“若是天生劍骨算廢物的話，那這仙界，大抵都是些柴木了。”

沐靈忱沒有回她，隻是撲進了她的懷裡，委屈的放聲痛哭，楚寂身形一頓，還是沒有推開他，隻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

沐靈忱很委屈，自己剛入宗門時，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是漸漸的，他發現自己慢慢的看不懂劍譜，悟不出劍訣了，仿佛之前的聰穎隻是昙花一現，上天隻是給他開個玩笑，收回了他的天資。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太笨了，想着隻要自己努力些，總有一天能成功的。可是冥冥之中總有一股力量阻礙他更近一步，沒有人相信他，他真的，都快要放棄了。

可是，今天，有人告訴他，他不是個廢物，讓他相信她。

沐靈忱不想思索是真是假，他隻想抓住這顆救命稻草，就算粉身碎骨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