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做到了,我其實……曾經挺看不起你的。”玄辛子終于恢複了神智,它看着楚寂有些失神,似在回憶往昔。
她成功地取代了天道,曾經瘋言瘋語的魔頭,竟說的沒有半句謊話,真的做到了還修士一個安穩的天下。
何為正道,何為妖邪,似乎所有被磨平了反骨的修士隻有她一人走到了現在。
“你不後悔嗎?你還是孤身一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它這話聽不出什麼感情,楚寂隻當它在嘲諷。
“總比手下敗将好。”楚寂道。
“阿彌陀佛,願你早日輪回,有緣你們還會再見的。”
觀南長舒一口氣,收回了所有的法器,有條不紊地系上外袍,有種終于完成任務的舒适感。她伸了個懶腰,就要地遁離開。
這和尚……有點東西,竟然能在這劫雷陣中毫發無傷。而且竟然一點也不好奇她的存在。
無關之人,楚寂也不想多計較,她也就沒有在意那和尚匆匆離開的身影。
還是那句話,有緣再見,來日方長。此等人才,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探究。
那麒麟的魂身越發淡薄,似即将歸于虛無的煙塵般虛實交替。
“有很多人都說過這些話,你可以猜猜她們現在都在哪裡躺着?”
這話楚寂好似在每個對自己結局感到不甘的人嘴中都聽到過,更惡毒的甚至還會加上一些不堪入耳的詛咒。
這話她這一輩子聽過太多次了,不過說這話的大多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這樣的反差無論幾次都能讓她失笑。
沐靈忱奇怪地看了眼她,不明白有什麼好笑的。
反倒是旬塵知道她在笑什麼,一言難盡的把被雷劈的半死不活的雲清風扔到了楚寂面前。
“呵,你還是這麼狂。”玄辛子的視線一頓,鎖在了從雲清風衣袖裡掉出來的一個銅鏡碎片上。
沐靈忱撿起來那塊碎片,疑惑的看着楚寂,“這不是昆侖鏡的碎片嗎?”
可是昆侖鏡的碎片不是在楚寂那裡嗎?為什麼會從雲清風身上掉下來……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怪不得雲清風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明明地牢的守衛森嚴,他是不可能自己逃出來的。
他突然想到進秘境前那一晚,他被楚寂吵醒,楚寂隻是解釋說她去欣賞月色去了……
楚寂仍是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還不知道沐靈忱大緻已經猜出了她幹了些什麼,她伸手就要接過那碎片,“咳,我說這是我不小心丢了你信嗎?”
沐靈忱躲過了她的動作,保持沉默,屬于男子的别扭展現的淋漓盡緻。
她自知理虧,想開口解釋,又不知從何解釋,又以何種身份解釋。
難道要她說:是的,雲清風能出來,确實與我有關,但我是為你好……
這種虛僞之話,她自己聽着都口中泛酸,想吐,但他确實又這麼做了。
可若是不解釋,未免太讓人寒心……
她在思索是否要将世間殘酷的一面剖解給沐靈忱看。
“哈哈哈哈哈……”
那頭瘋麒麟不知道又中了什麼邪,反而開心的笑起來,明明它的魂身即将消散,前往冥界。
這笑聲實在突兀,楚寂的目光也被它所吸引。
“你笑什麼?”
它死死地盯着沐靈忱手中的鏡片,如釋重負般消散了,它隻留下一句沒頭沒腳的話,“褚寂,你聰明一世,到頭來不還是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
它的心願已了,甘願随風而去,隻留下了一個刻着“玄辛子”的玉珏。楚寂用靈力接過玉珏,隻覺得那玉珏的字迹有些眼熟。
沐靈忱擡起鏡片,昆侖鏡并沒有什麼異動,甚至鏡面上映出的天空也沒有絲毫異樣。
天空?
是啊,為什麼這鏡面上沒有他的身影,反而直接映射到了天空?
他不信邪,将鏡面轉向了旬塵和雲清風,二人的身影都反射在鏡面中,沒有任何異常。
這……難道他已經死了?
沐靈忱腦海中已經閃過一萬種可能,就是沒有懷疑過昆侖鏡,畢竟神器也不是那麼容易出問題的。
見他看了半天也沒察覺到是哪裡出的問題,楚寂化出了一個水鏡,鏡中映出了沐靈忱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影,這才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盡管如此,沐靈忱還是沒有和她說一句話。
“我……”
“你不需要和我解釋什麼,前輩定是有自己的說法。”她剛說出口,沐靈忱将碎片摔進了她手中,扭過頭不去看她。
這話聽着沒錯,可楚寂怎麼聽着怪怪的,有種陰陽怪氣的感覺。
“我有把握的,你不會受傷的。”她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她原本的打算是等幽雪秘境打開,等她回到原身後再和天道周旋,誰知有人提供了這麼好的機會,她自然也要推波助瀾一番。
不過是用昆侖鏡逼天道離開了雲清風的身體而已,以天道的性子,必然不會罷休,這千雲秘境就是它出手的大好時機。
這些都是她算好了的,雖然其中出了些偏差,但如今結果證明,她的計劃還是成功的。
殘存的部分天道智商堪憂,果然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對楚寂來說,她确實對這次信心滿滿,一個枭曉而已,不足為懼。不過為何天道要在此出手,她還沒想明白。
“哦,前輩總是有把握的。”他再次陰陽怪氣到,不過這次他正視了楚寂的眼睛,“你的把握讓你變成這個樣子了嗎?”
空氣似乎停滞了一瞬。
還想狡辯的楚寂一頓,微眯起了眼眸,眼神中帶着冷漠,與方才溫和的她判若兩人,就連旬塵都感覺到了不妙,早不知道縮到哪個角落去了。
他其實很想問她,千年前老祖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孤身殺進了幽雪,老祖當時也如楚寂這般自信嗎?明明各界已經商量出了決策,即将聯手封死幽血秘境,為何老祖要毅然決然的獨自封住那個缺口。
可似乎,她的自信看起來并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好下場,老祖也是,三年前驕傲的沐靈忱也是。似乎所有孤傲的人,都落的遍體鱗傷。
所以沐靈忱從來不相信把握這二字,今日之事,那麼多的變數,稍有差池便萬劫不複。更何況,楚寂的魂體根本經不起多少折騰了。
若是為了一個天道,讓他失去好不容易握住的那絲溫暖,那麼他甯願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也要楚寂能站到他身側。
“所以你才不想和我結契嗎?”他看向了她忽隐忽現的左手。
她的左手近乎透明,幾乎快要變得與她膝下完全透明的身軀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