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即便時間流逝,哪怕海枯石爛,日月輪轉,不複曾經,再見到熟悉的一幕,還是能讓楚寂那平靜的心泛起一陣陣波浪。
這浪越拍越急,越拍越快,在她識海中如雷聲般回響,久久不消。
她看着昆侖鏡中的那對男女,仔細的與方才夢境中的兩人對比,相同的眉角,相同的笑顔,唯一不同的便是她們身上屬于凡人和修士的氣息分明。
會這麼巧嗎?她心中浮起無數疑問,可缺失的情愫讓她無法看清太多,她望着劍身虛鏡中的白色幻影,說道:“你是不是沒死?”
那幻影什麼也沒說,隻是笑了笑,便走入昆侖鏡碎片,隐入碎片中,碎片再次變回毫不起眼的樣子,回到了她手中。
劍身虛鏡中近在咫尺的圓月照出她的獨影,一滴水珠落入水面鋪成的境底,泛起一圈漣漪。
水壺冒起一串小水珠,直到水面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沐靈忱才提起了茶壺,給旬塵倒了杯熱水。
“我昨夜可是聽到那些弟子在說什麼法元宗似乎得了個不得了的法器,聽說那法器生了靈智,還沒人能馴服那器靈。嘶,沐靈忱!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盡管茶盞已經滿了,沐靈忱還是沒有停下斟茶的動作,直到滾燙的熱水從桌面淌到旬塵的手背,旬塵才發現他的心不在焉。
旬塵瞅了眼屏風後,見裡面并沒有出現那道黛藍身影,她才說道:“怎麼了這是?你也對法元宗感興趣?”
楚寂說虞尚在北方,她便連夜去打聽消息,将北方的幾個宗門八卦聽的透透的,想着能派上點用場。
“前輩,招魂珠會不會有點問題啊?”沐靈忱拿出已經被他取下的招魂珠,遞給了旬塵。
他醒來後便沒有見到楚寂的身影,也隻能和旬塵商量了,他現在還有些懷疑招魂珠的閃光會不會是他幻想的。
旬塵接過昏黃的珠子,仔細端詳了片刻,讪笑道:“這東西你得讓楚寂看啊,我也看不出這些。”東西壞了還是得讓它主人來修,旬塵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她将失了神色的珠子放到桌面,偷偷摸摸的向屏風後觀望,“楚寂還沒醒嗎?太陽都快升起來了。讓她大半夜不睡覺,站門口當門神吓人,呸,吓劍靈。”
所以他夢裡見到的真的是她,沐靈忱更加确信楚寂便是嘴軟心硬,她對旬塵先前說過的話更信了幾分。
想到了那滴淚水,沐靈忱問道,“旬塵前輩可否知道,楚寂她有沒有什麼親近的人,我是說說除了老祖,這世間還有沒有能讓她落淚的人。”
旬塵警惕了起來,坐直了身體,“沒有,絕對沒有。”她越發後悔就那麼乖乖地坐下,非要喝這杯破茶。
随即她又回過神來,此時的楚寂非彼褚寂,有些事,她還是能說的。先前的褚寂她不知道,但是成為魔主的褚寂她還是很了解的。
旬塵正了正神色,壓低了聲音。“咳,那道也不是完全沒有,據我所知,她心尖上站滿了人,你知道魔界十四魔……”
一道勁風襲來,旬塵立刻閉嘴,無論沐靈忱再怎麼問旬塵也不再開口。
沐靈忱不是傻子,室内突然起了風,他怎麼也不會以為這風是從合上的門口吹來的,他無奈的看了眼屏風後,打算起身。
“沒事的前輩,我等她醒了再說。”
旬塵點了點頭,她舒了口氣,卻見沐靈忱打開了房門,“你這是要去哪裡?”
沐靈忱系上桌上的令牌,走出門去,“去一趟藥峰領個任務,我這個月還未出過任務,怕是招人閑話。”他合上門,向傳送陣走去。
天玄宗所有弟子每月都要出夠十個任務,雖然内門弟子不需要靠任務得來的獎勵過活,但這畢竟是規矩,任務做不滿的這個月的靈石也别想領了。
掂了掂腰間的儲物袋,想到那成山的金子,他雖然不差靈石,卻還是想多加曆練,總是捧着那些天書,他進步的空間很小。
想到這裡,他掏出了一塊沉甸甸的金磚,有些懷疑楚寂為什麼不屯靈石,反而對金子這麼偏愛。他的思緒天馬行空,從手中的金磚想到了楚寂逃避的行為,不禁有些失落,沒有注意到迎面走來的兩人,差點撞上去。
“師叔。”尋一拉着尋二退後一步,提醒沐靈忱道。
沐靈忱回過神來,“不好意思,我有些失神。”
尋一和尋二在天玄宗頗為有名,特别是這對雙生子的性格截然不同,雖然長得一模一樣,卻一眼便能看出二人的區别,沐靈忱對此早有耳聞,他掃了眼躲在尋一身後的尋二,禮貌地詢問:“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尋一回道:“我們要去後山領任務,師叔也要去嗎?”
沐靈忱有些意外,“我确實要去後山,你是如何知道的?”
“師父在我們來前囑咐過,讓後山任務堂的弟子将您的名字劃去,正巧遇上您,我想着您肯定也是為了任務來後山的。”
說實話,尋一并不認為沐靈忱會放棄這些任務,當年初入宗門,他好幾次都沒搶過沐靈忱,所以對沐靈忱印象深刻,心底裡滿是佩服。
“我是來領任務的,我這個月就差一個任務,不需要費事,回頭我會親自去謝謝師姐。”對方畢竟曾經是枭曉的弟子,沐靈忱不想多說。
可他走了幾步,見二人還是跟着他,他正要開口詢問,尋一先解釋道:“我和尋二也是來領任務的。”怕沐靈忱介意,他還拉着尋二走遠了些。
氣氛似乎有些凝固,為了緩解尴尬,沐靈忱和兩人并行,向後山走去,“我們年紀相仿,你不用對我用敬語。”
“師姐對您也用敬語,我們也要如此。”尋一知曉他在想什麼,他怕他們心裡有落差,剛拜的師父沒了,曾經不如他們的沐靈忱也成了宗主的親傳弟子。
但是對他們這種人來說,隻有抓住每一份有用的關系,将所有人織在蜘蛛網上成為有用的人際關系才是尋一真正在乎的,對他來說,沒有真正的敵人,隻有虛假的朋友,又何談去嫉妒其他人。
“在劍冢時,是我和尋二沒能阻止師兄,雖然聽說師叔沒有受什麼重傷,但我和尋二一直過意不去。”尋一說完,扯了下尋二,尋二終于擡起了頭,委屈的快要哭出來。
“我們去找了泉溪長老,但是……但是……我們沒有找到你,還以為你已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