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靈忱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楚寂一把抓過手腕，朝着那青衣女子的背影快步追去。

他一頭霧水，這到底算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啊？

祭無名本就沒有躲躲藏藏，甚至甩掉楚寂的意思。她巡視一圈，最後坐到了一個老奶奶的馄饨攤，要了一碗混沌，這條街上零散的開着幾個食鋪，她正思考着接下來要去哪裡填飽小東西的肚子。

楚寂也沒有客氣，她拉着沐靈忱徑直坐到了祭無名對面，也動用術法要了一碗馄饨。

且不說她們如今是在魔域，這些遊走的村民是人是鬼也未可知，眼前的二人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們的處境，竟還有閑心點東西吃。沐靈忱不知他該作何感想。

不正常的人太多了時，他反而才像那個不正常的。

直到那碗冒着熱氣，碗面浮着一層肉沫的馄饨被端上桌，沐靈忱左看右看，也不敢擡手。不是他不餓，而是他不敢吃。

沐靈忱看了會，将馄饨推到了楚寂面前。

楚寂撇了他一眼，還以為沐靈忱不喜歡吃這些，也沒多說什麼，她又将那碗馄饨推到了祭無名面前。

“多吃點。”不知怎的，沐靈忱從楚寂這句話中聽出了些微幽怨，他更加斷定這兩人一定認識。

看這青衣女子神秘不可測的氣息，沐靈忱思索着，難不成是已經神隐的那三位前輩？也隻有那三位前輩能和九千年的楚寂扯上時間上的關系了。

祭無名沒說什麼，她依次将兩碗馄饨放到桌下，用衣袖遮擋一番，待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停下後，她又将兩個明光爍亮的空碗拿了出來，放到了桌面。

沐靈忱瞪大了雙眼，他彎腰向桌下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楚寂無語的笑道：“要不要再來幾碗？”說着，她不動聲色的掃了眼祭無名寬厚的衣袖，手指在桌面上不斷地敲擊，似是在宣洩煩躁的心情。

“不用，吃飽了。”祭無名盤了盤手中圓滾滾的觸感，站起了身。她盯着沐靈忱看了許久，才皺眉說道：“你為什麼和他在一起？”

這個人，很讨厭……祭無名不會忘記這個熟悉的氣味，不然她也不會停下腳步，若不是他身上有本源之力的庇護，初見時她便不會放過他。

祭無名盯着沐靈忱發間的木簪，不滿的說道：“不要跟着我。”

沐靈忱：“……”

他沒有跟着她……

這女子似乎有點不正常，沐靈忱疑惑的将視線轉到了楚寂身上，向她發出求救的眼神。

“随你。”楚寂已經自暴自棄了，她很累，困意再次向她襲來。“你走吧，想去哪去哪。”

她這身子就像是透風的紙紮圓球，無時無刻不在洩氣，就連情緒波動也會加重她的負擔，楚寂不想管了，祭無名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反正她終歸是逃不掉。

“你該回魔界了。”祭無名不明白為什麼楚寂不回魔界，回到原形不比與那把破劍綁定要好。她不知道木靈劍是由千玄的殘骸重鑄，隻當木靈劍是把未開靈智的破劍。

又來了，祭無名總是能做到語不驚人死不休，再讓她說下去，楚寂的老底都要被她掀翻了。

“你可以走了。”楚寂不想搭理她，指了指路口的拐角，“快走，不送。”

她一刻也不想看到祭無名這張臉，生怕再看下去，她會忍不住掀了桌子。

行吧，祭無名不知道楚寂是如何想的，她到底沒說什麼，隻是意味深長地皺眉盯了會沐靈忱，才轉身離去。不過她沒急着離開，隻是氣定神閑的逛着喧嘩的集市，時不時會在商販前停留，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沐靈忱收回視線，剛想開口問楚寂，卻見她面色疲倦，還沒說出口的話又被咽下。

他想問的話太多了，楚寂總是有很多秘密，她似乎習慣了将心事封閉起來。沐靈忱想，在楚寂那些他未曾參與過的過往中，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嗎？這麼孤寂……

那些他不熟悉的，獨屬于楚寂一人的曾經，似乎像是一道無法參破的結界，将兩人之間的距離無線拉遠。

無論是千雲中的沙海迷陣，還是如今的青衣女子，她總有很多的秘密……

沐靈忱第一次覺得年輕或許并不是一件好事，想要站到和楚寂一樣的高度，年輕是最無用的籌碼和資質。

“要不要歇會。”看到她強撐起精神，沐靈忱跳動的心髒有些抽疼，似乎這樣的場景他見過無數次了，下一秒她便會消散在眼前似的。

“不了，走吧。”楚寂擺了擺手，躲過了沐靈忱朝她伸來的手，先行走出了街道，向河對面的木亭而去。

沐靈忱跟在她身後，還以為她是想到木亭中歇腳，卻沒想到她越過了那木亭，步入了木亭後的小酒樓。

他正要跟上，空中劃來烏鳳的啼叫。

滾燙的熱浪席卷而來，似乎就要将他淹沒，沐靈忱正要用靈力抵擋，一雙無痕的玉手将他拉進了門框。

“锵——”

淬火烏鳳撲閃着翅膀穩健的落在酒樓前方的空地，它眨巴着眼，歪着頭打量着楚寂，就要蹦跳着靠近這個散發着香氣的女子。可烏鳳碩大的體型卻被門框攔住，它擠不進去，隻能坤長脖子，想要将上半身鑽進門框。

巨大的聲響将整棟樓震動起來，這場景看起來異常滑稽，木制的門框也被烏鳳身上的煙火燒黑了邊。

楚寂身上散出一陣寒涼，抵消了烏鳳身上熱浪的沖擊，盡管如此，沐靈忱還是被吓了一跳，幸好楚寂反應迅速，将他拉到了通往二樓的樓梯處。

從莖葉上跨下來的惟鸢見到這場景也是一怔，她走到正手忙腳亂的牧原野身側，拍了拍牧原野的肩膀，示意他用脖頸處的獸紋召出禦獸冊，“愣什麼呢，還不給它收回去。”

“啊？哦哦。”反應過來的牧原野連連點頭，慌忙的将烏鳳召了回去。

來遲一步的尋一和尋二從劍身上跨下來，疑惑地看着門框上地黑痕。

“怎麼了？我們還以為這裡被什麼魔物襲擊了。”哐當哐當地撞擊聲讓尋二還以為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不是，我也不知道烏鳳它抽什麼瘋。”牧原野真是二張和尚摸不着頭腦，他看向了酒樓内的楚寂和沐靈忱。

“我看到他們兩個進了酒樓，還以為他們兩個發現了什麼，這才讓烏鳳帶着我過來的。”牧原野想到了烏鳳對木靈劍的喜愛，終于恍然大悟，看向了罪魁禍首。

楚寂擺了擺手，指了指樓上，絲毫沒被方才的小插曲影響到，“你們也來吃飯嗎？”

除了沐靈忱以外早已辟谷的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