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最後自是沒抗住方伯輝壓力,兩個夫子直接被從書院辭退。趙家賣酒為生,方伯輝直接讓方家上下鋪子全部斷掉往來,靠着散碎顧客,他生意自然做不下去。
三個女郎最後沒有真去坐牢,讓她們在牢裡呆兩個月,嘗嘗人間疾苦,未嘗不是嚴厲懲罰。足夠她們記憶終身。
方伯輝謹記為孫女積德,沒有趕盡殺絕。
書肆老闆上門緻歉,幾乎要把店鋪稀奇收藏搬空。方伯輝沒有責怪,他開門做生意,遭此橫禍,也是難做。禮物隻是象征收下幾樣,算是安其心。
一個久經官場,一個能混成京都纨绔頭子,父子能力自是不必提,斂财也是一把好手,所以到梅山才能建造如此氣派院落和書院。
方時祺病中無事祖父教其看賬本,接觸方家産業時,她才發現她家真是深藏不漏,可稱巨富。
祖父隐退梅山十幾年,這梅山城有七成鋪子姓方,更别提别處還有數百個莊子,京都亦有不少店鋪和三個莊子以及一棟大宅。
“咱們,可真是豪富。”
目前已經是四月天氣,溫暖宜人。她腿傷已無大礙。這會兒正在花園裡陪祖父閑聊,順便看賬冊。
“不然怎能養起你阿爹那樣敗家子。”一不留心又說到兒子,方伯輝偷瞄孫女面色,見她并無太大反應,才安心。
“孤品名蘭千金難買,它一口氣能買十幾盆,買回來也不好好養,全給澆水澆死。”現在想想還心口疼。
本以為豪擲萬金是為讨老子歡心,哪知全搬回自己院子。
還以為是等養到開花就會送給自己,不多久就隻剩花盆,倒是孫女屋裡那盆幸免于難,當真可喜可賀。
“阿爹說他很也會賺錢啊。”方時祺為父親反駁,從散碎記憶中尋找證據:“他的畫……非常值錢。”
且因他早逝,目前流出去遺作寥寥,有價無市。方京墨書房至今保存完好,幾櫃子書畫被妥善收藏,隻是祖孫倆均為去翻動過。
“他真好意思講,他隻能養得起自己。”
哎,如果兒子還在,也不必他教孫女這些。如果兒媳還在,他也不用又愁白幾根頭發。
方時祺翻完一本,伸手,小丫頭麻利遞上另一本給她。隻是翻開以後,卻不是數字,而是各色少年郎君。
她拿疑惑眼神問她,小丫頭茫然回看她。
她生的圓臉大眼甚是可愛,這會回望人眼底隻有真誠和疑惑。
這丫頭叫圓善,無父無母,流浪至此,元宵節雪夜暈倒在方府門口,祖父念其身世可憐,便收留下來。
她斷腿不便行走缺人照顧就暫時調派來,别看人小,力氣卻不小,把方時祺直接從床上打橫抱起,驚呆一衆仆人。
“賬本。”她隻好出聲提醒。
圓善仔細翻找,說:“沒了,這是最後一本。”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拿錯,她看向祖父,見其正心虛喝茶掩蓋尴尬,頓時明白。
這本無名圖冊應該叫梅山少年郎君排行榜才對。
她仔細翻閱,一邊欣賞郎君們風姿,一邊感歎祖父調查清晰。這是把人家祖孫十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可見其準備充分。
親事,是必須要面對之事,與其扭捏羞澀,不如認真挑選。
“如何?”見孫女查看仔細,方伯輝問。
“這隻能觀其樣貌,”她已明白祖父意思,認真回答:“又不知人品如何。”
“人品你放心,老方已經徹查。”他亦是篩選數遍,才裝訂成冊。
管家見女郎看向自己憨笑回應。
方時祺收回視線,早知管家不是表面老實模樣。
“可是,我又……不喜歡他們。”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方伯輝立馬凝神細聽。
什麼樣?
她這才十三歲呢?能知道什麼樣,能喜歡什麼樣子?
最多接觸男子除祖父外就是爹爹而已。不然就是記憶裡那群屁大點嘴巴淬毒的讨厭鬼。
或者她那不太靠譜表哥姜乘南。
“爹爹那樣。”方時祺最終給出答案。
“你爹那樣!”方伯輝蹙眉。
“你阿爹那樣性格霸道心眼子比蓮藕……”看到孫女瞪着自己,隻好不再繼續說兒子壞話。
“那可不好找啊。”他歎氣。
“那爺爺你就慢慢找啊!”她抱着老人胳膊,挨着他親昵道:“我才十三歲,不着急呢。”
怎麼能不急呢。
十三歲開始相看,慢慢物色,接觸,待到十五歲及笄,就可開始議親,準備嫁妝。當然還是要多留孫女幾年,那樣等到十八九歲再出閣才行。
方伯輝有此等好計劃,變數卻層出不窮。
比如,十六歲方時祺仍未來月信。
方伯輝愁到頭秃,大夫陸續診斷,說法無二,一緻認為是其身體病弱,隻能慢慢調理。
“時祺啊,這個事情你别傷心。”他安慰孫女,這等隐秘之事,身為祖父也不方便細談。
女郎十六歲,并未出落成亭亭玉立模樣,依舊身形單薄,蒼白病弱。小臉已現絕世之姿,明豔嬌媚,自帶惑人神采。
“我不傷心,爺爺。”方時祺反過來安慰祖父,她說:“這樣我可以一直陪着您嘛。”
“爺爺并不能陪你一輩子啊,爺爺已經很老了。”他們祖孫都是極聰慧之人,坦誠交流反而更加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