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雍鳴重創,療傷三月之久寒離終于清醒,他按住并未徹底愈合腹部,目光幽冷打量兒子。
陌生人到訪,自是不好再用術法,雍鳴親自上茶,徑自從正廳離開。
“坐下聽聽。”寒離一副虛弱模樣喊住兒子:“這位夫人似是為你而來。”
魔神曾統禦魔界在六界攪弄風雨,人間界婦人情緒,幾眼便能明了。
周媒婆暗道他觀察敏銳,大方承認:“确實跟您家郎君有關。寒老闆,我是受方山長所托,來問問您是否有跟方府結親意向。”
寒離劍眉一挑,驚愕之下一口茶嗆噴而出。劇烈咳嗽撕裂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根本不關注城内瑣事,又無為雍鳴打算心思,壓根沒想過雍鳴會成親,哪裡認識什麼周吳鄭王媒婆。
不然有子女适齡婚嫁人家早一眼認出周媒婆。
見其這樣震驚,且身體似乎有傷,周媒婆關切道:“寒老闆。您身體還好吧?”
寒離擺手,虛弱一笑:“死不了。”
他坐正身體,确認問道:“你來為雍鳴說親?”
他自己婚契當年結的頗為草率,主要怕寒晶清醒後反悔,本着先把人騙到手想法,什麼禮節也未走。
後來補辦盛大婚禮,禮節什麼他根本不操心,魔到就行,自有魔官準備。
自是不知有媒婆上門欲探口風。
“是的。對方是方山長愛孫方小娘子。”周媒婆耐心說。
雍鳴常年掩藏混迹丁班成績,自是不可能得到苦讀,科舉進士出身的方伯輝青睐。肯定是目前方時祺體内魔魂在背後推動此事。
寒離想明白,勾唇一笑,道:“我答應。”
雍鳴寡淡嗓音在其下位置響起:“我不願。”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意見相左。
周媒婆震驚看向反對郎君,問他:“為何不願?”
寒離皺眉輕斥,半真半假開口,說:“得方娘子青睐是你……幾生修來福氣啊,真是不時好歹。”
是呢是呢,郎君您應該聽令尊所言。周媒婆一邊在心底認同一邊覺察這父子,猜二人關系不睦。
“我無意娶妻。”事已至此,編一個早已定親,或者未婚妻失蹤,仍在找尋借口顯然已晚,隻能直接拒絕。
“是這樣雍郎君。”周媒婆看他拒絕之态明确,以為是他端着讀書人臭架子。
忙解釋:“方山長意思是您若是想娶方娘子進門,他自會安排一應事宜……您若是想入贅,他也不反對。”
雍鳴未曾開口接話,寒離倒是氣憤大手一拍,直把條桌震碎。
他怒道:“看不起誰呢!方家多大屋頂,能罩得住我寒離之子……”
“嫁娶亦可!”周媒婆被他怒氣震撼急忙高聲道。
她早聽說寒老闆脾氣暴躁今日終是體會。又聽他口氣狂妄,暗道四鄰相傳他家資豐厚,果真如此!
“我婚事輪不到你做主。”雍鳴冷冷看他。
“正好,把你母親請來。她來主持你無意見吧。”寒離一攤手,大方表示。
寒老闆妻子竟然還在世麼!周媒婆心道,看來傳言不實呢!
“勞煩您替我回拒。”雍鳴并未因個人恩怨牽扯外人,溫和有理拒絕。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個少年郎君……”寒離惡劣冷笑:“反對無效。”
“别拿生父姿态壓我,你根本不配。”雍鳴言辭冷冽,打破他幻想。
“您真是神威厚重,威嚴不可侵犯!”寒離摸着茶幾邊緣懶懶道。
周媒婆也算是閱曆豐富之人,見過大家龌龊,見過小民龃龉,但從未見過哪家父子關系惡劣到如此地步。
甚至劍拔弩張,仿佛下一刻就會拔劍相向。
“您請。”雍鳴彬彬有禮送客。
周媒婆心底一涼,知道此事不成。在心底歎一口氣,不欲糾纏,起身欲走。
“等等!”寒離氣憤之下捏碎茶幾一角,叫住周媒婆:“你出去把門關上,等我們父子倆商量一下。”
周媒婆戰戰兢兢關上大門,就聽屋内響起霹靂吧啦物品碎裂損壞之聲。靜寂半晌後,粥鋪牌匾毫無征兆砸落碎裂數片。吓得她驚叫跳起。
大門拉開,她見雍郎君樸素衣袍數處整齊破裂,似被利刃劃破。從門縫瞧見寒老闆直挺挺躺在地上。
夭壽啊,親子弑父了!
正在周媒婆驚恐欲喊之際。寒老闆一隻手撿起一根木棍準确砸中雍郎君後腦勺!
還好,未死!
雍鳴身形未動,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他依舊謙卑有禮,對周媒婆說:“勞駕代為拒絕。”
“好……的。”周媒婆捂住砰砰直跳胸口看他關門,細聽一會兒,店内再無怪異響動才疾步走開。
魔魂聽到雍鳴拒絕以及周媒婆描述當時情況,扶着茶幾站起大笑不止,笑的直不起腰,甚至笑出眼淚。
魔神現在真是弱,難怪這麼久沒見到他,應該找機會除掉他,這樣便少一個對手!
“時祺,你莫要難過,雍鳴他不時好歹,爺爺再為你另覓佳婿。”方伯輝趕緊扶住孫女身體,怕她極怒之下傷心暈厥。
“不,爺爺。”魔魂站直身體,她眼眸原本笑眯起,這會猝然睜開,像是野獸張開獸瞳,露出陰狠利齒,情緒盡散,隻餘撲殺與撕咬欲望。
它宣誓:“人若不願,那便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