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李父想想悔不當初,他以前隻覺方京墨一副纨绔子弟做派,讓人不齒,方伯輝一個落魄隐退官員有甚可俱。
事實證明是他狗眼看人低。
“你不看他那副性子,方伯輝哪能看上。”兒子已經養廢,再想管教為時已晚。
“還不是跟你學的!”兩人互相推诿。
怒視對方,沉默一陣。
“現在還能如何!”李夫人苦笑:“方娘子,甯願随意招贅也不要你兒子,你可覺有臉。”
招贅!原來還未定親,他想。
“直接買下一條街,搭起好氣派一座繡樓,當真大手比!”這敗家程度他兒子可不敢比。
“因為搭在”寒記粥鋪”對面,寒老闆居然每天早早開門,夜半收攤,引得門庭若市,這下更熱鬧了!”李夫人說完,認真問丈夫:“怎麼辦,派人去搶繡球恐怕也搶不過。”
“我哪有那份财力!”李父氣惱拍桌,道:“待到八月十五那日,整個梅山城想攀龍附鳳郎君都會聚集于此,還差咱家兒子一個麼!”
李夫人一想到兒子瘦脫相不由悲從中來,傷心哭道:“我可憐的禦傑,他要怎麼活。”
他還沒死!
李禦傑頭頂青筋直跳,今天八月十二日,月已半圓,高挂夜空。待到後日,招贅之日,還有三日!
他随便抓起床上什麼東西砸向屏風,引起父母注意。
李母聽到動靜首先奔進來。撲在床邊,趴在兒子身上哀哀哭泣:“禦傑,我可憐的兒,你可算醒了!”
“藥!”傷口被母親壓到,他疼得冷汗直冒,咬牙說:“我要喝藥!”
他要趕緊好起來,去搶繡球!
八月十五,中秋節。
月圓人團圓。
整個梅山因方家豪擲千金,買下整條街改成繡樓招贅,而沸騰起來,紛紛湧進城看熱鬧。
半下午,城中早已水洩不通,進城馬車隊伍排至郊外村莊附近,很多人已經選擇步行入城。
“真的不限年齡不限制家世麼!”聽聞消息從外地趕來人躍躍欲試,再次确認。
“是的,這位郎君。”梅山人今天被問數百次,早失去耐心。
“哪管你是地痞流氓還是八十歲老人,隻要你接到繡球,就是方娘子如意郎君。”
“可那方娘子不是說是一個病秧子麼,她這是病入膏肓,沖喜麼?”
“你才要死,她現在活的好好的!”
“滾開,你這鄉巴佬。她就是明日要死,我也娶。隻是嫁妝就夠風流一生。”
他們排斥着隐形競争者。将人推搡在地,踩着人奔向大好前程。
夜幕降臨,花燈燃起。
今日元宵燈會注定淪為陪襯。
盛大煙火在繡樓上空燃起,火樹銀花照亮大半個梅山城,整整燃放一柱香時間。為繡樓招贅拉開序幕。
火藥味久久不散,似在催發未知野心。
大街小巷人群摩肩擦踵已漸漸形成堆疊之勢,繡樓之下,人群擠實。
不留一刻縫隙。
李禦傑被家仆簇擁着擠在人群之中,家仆已經費力在為他争取空間,可他傷口仍然因擁擠觸碰,撕裂流血。
他已經忘記疼痛,同四周所有人一起齊齊望向三樓,綉簾之後方娘子馬上要出現在那裡。
“時祺,你這孩子真是瘋魔了。”馬上要抛繡球,姜李氏卻伏在她膝頭痛哭,希望能挽回外甥女心意。
随便哪一個,萬一是個瞎子,啞巴,耄耋老人,她要如何是好。
魔魂一手拖着下巴,一手撫着舅母頭發,身份對換,仿佛她才是那個大人在輕輕安慰孩子。
但隻是做給外人看而已,魔魂内心毫無波瀾。
“時祺姐姐,你不是答應嫁給我麼。”聽說時祺姐姐要嫁給别人姜乘風哭的可傷心了。
“那你去搶繡球。”它開玩笑一樣哄着說:“搶到我就嫁給你。”
“真的麼?”小胖子頓感看到希望,停止哭泣。
“嗯。”它應:“真的。”
“好,那我也去。”他興緻勃勃就要下樓。
姜乘南一直抱臂沉默站在門口,一把薅住弟弟,抱緊他圓胖身體:“别聽你時祺姐姐胡說。她在騙你。”
姜乘風掙紮不信。
姜乘南湊到他耳邊悄悄道:“你聽哥哥的。咱們打個賭,若是哥哥輸了,就把所有月例都給你買點心。”
聽到月例,小胖子被轉移注意力,勉強被安撫,答應:“那好吧。”
方伯輝和姜時度兩個長輩則沉默不語憂心忡忡望着它。
他們自是不能痛哭以求喚回女郎心意。道理該說已經全說,現在隻能祈求搶到繡球之人品貌還湊合。
自被雍鳴拒絕,孫女深受打擊徹底瘋魔,他這幾日一邊規勸一邊派人遊說雍鳴,但那個混小子态度異常堅決。
這邊孫女因被自己細心教導更是有主見,他一時間被如此倔強不知變通兩人氣到差點心梗。
若是奪得繡球之人真……不堪入目。他便豁出去老臉,沖着幾十年信譽不要,也要攪黃婚事。
姜乘南抱着弟弟打量粥鋪二樓緊閉窗戶,雍鳴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