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淡掃一眼,看它悲痛欲絕模樣,把記事簿還給它,說:“罰抄七千萬字靜心訣。”
書妖頓感妖生無望,它抗議:“那不得寫一萬年!”
“你妖生無聊,生命恒久。”雍鳴恢複先前姿勢,繼續盤膝而坐,閉目入定。
“可以寫完。”
書妖以為雍鳴隻是說說而已,畢竟陽奉陰違之事它可沒少幹。幻化出筆,提筆欲寫:妖王雍鳴于八月十五日……
但筆下所書卻是靜心訣!
妖在屋檐下,為何不低頭。小黑并不理解它為何如此倔強,同情看着。
書妖傻眼!想質問卻不敢打擾,生怕引來更殘酷懲罰。這次是真傷心,爬進書頁間不見。
“糟糕!怎麼滾啊滾的滾到一個乞丐那裡去了!”小黑登時立起身體,震驚說:“更糟,被那個惡霸搶走了!”
嘩啦!透心涼一抔水從天而降将小黑淋個透徹,撲滅它此刻高漲怒火。它茫然眨着圓溜溜大眼擡頭就見靈淵飄在頭頂。
回神後小黑飛快逃竄,靈淵追着它一直澆水。
“大人,請您收了神通!”小黑慘叫求饒。
貓生十幾年都未洗澡,今日卻要反複被清洗。
雍鳴閉目不理,神色平靜,仿佛驅動靈淵之人并不是自己。
“啊,救命啊!”小黑為躲避靈淵逃竄去院内。
屋内終于清淨,剩下兩把劍和兩盆花,皆感知到妖王心情糟糕,各歸各位,誰也不敢再挨着窗邊繼續看熱鬧。
李禦傑從乞丐手中一把奪過繡球,朱紅球穗早因不停輾轉,變得淩亂不堪,有些甚至被扯落脫線。他拍拍其上污漬,把球緊緊踹進懷裡,如懷揣至寶。
家仆們左右前後将其緊緊護衛,他們遵從主人命令護着大郎君,面對周圍虎視眈眈衆人,加倍警惕。不敢有絲毫放松。
“怎麼是他!”姜乘南一驚。
整條街挂滿燈籠,亮如白晝。繡樓之上自是将其下動靜盡收眼底。
“李禦傑,你聽清楚沒有。”姜乘南站在木樓上喊話,調侃鄙視之聲,讓鬧哄哄人群安靜下來:“我表妹是招贅,你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麼,不懂招贅含義麼!”
招親與招贅,雖一字之差,意義卻大不相同。
梅山城但凡還端着臉面人家,都未到場。
樓下聚集之人均是懷揣各種心思野心家。
為名為利為錢财美色,絕沒有真心之人。
方伯輝揉着額角打量姜乘南,他那水平也敢諷刺别人麼!不過,說的好,若是能把那個浪蕩子罵退也很好。
“我人都在此,不需要你提醒。”李禦傑一邊忍痛捂着胸口一邊不耐回話。
“哈哈哈,原來李家竟然沒落到如此地步!”姜乘南别看學業不行,諷刺人可不輸任何人:“居然要靠你給我家表妹當上門女婿來翻身麼!”
樓下衆人聽到哄然大笑,滿懷惡意。
盡管大家到此目的一樣,頂着吃軟飯名頭,但隻要嘲弄對象不是自己,踩一腳又何妨。若是能搶到那就更好了。
“閉嘴姜乘南,念在你們兩家姻親關系上,我不想與你鬥嘴。”以前他把姜乘南當成競争對手,兩人為此打過很多次架,各有輸赢。
後來他發現不是,不再針對。
“說的好像你勝券在握一樣。”姜乘南盯着樓下衆人貪婪嘴臉,桃花眼厭惡眯起:“拿到又怎樣,你能走過來再說。”
人群在姜乘南惡意煽動下喧鬧起來,紛紛朝着李禦傑一衆人圍擠而去。
繡球已經抛出去,搶奪不休。
若是争奪一夜呢,若是球壞了,那自然這招贅也就不能進行。姜乘南心裡算盤劈啪作響。
他神情擔憂再次望向緊閉竹窗,有些不能理解雍鳴情愫。雖然表妹身體被另一個魂魄寄居,用表妹身軀嫁給陌生人,雍鳴竟然真能無動于衷麼!
“表哥。”魔魂涼涼笑聲傳來讓姜乘南脊背發寒,隻聽她說:“如此機敏的腦子,為何一直混在丁班呢?”
“因為哥哥他隻喜歡畫符。”姜乘風這會正挨着魔魂吃糕點,聽它好奇好心解惑。
“表哥苦工真是用錯地方。”它見其眼下青黑,諷刺道。
姜乘風聽不懂言語譏諷,他看見明黃符紙突現卷住朱紅繡球飛至半空。驚歎:“哇,時祺姐姐你看,繡球在飛哎!”
所有人均驚奇看着這一幕,符紙帶着繡球越飛越高,似乎要飛至高空消失不見。
家仆自不敵招贅着人多勢衆,被圍擠推開。鮮血浸透李禦傑胸前衣袍,他耳邊響起臨行前母親哭訴聲音:“真是前世造的什麼孽啊。方家娘子就是你這輩子劫難!”
不是孽緣!不是劫難!不要用這種言語貶低她。
他因失血過多,面頰慘白,癱在仆從懷裡微微喘息,望向她,她卻根本看不到自己。
她一直那樣遙不可及。
是他一見傾心,求之不得之人!
暈厥前,李禦傑還在想,人這一生有些東西,就是你拼盡全力仍然無法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