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衆人愕然。
魔魂想不到魔神竟情深至此,打傷人家兒子把老子引來,就為打聽妻子下落。為何不直接去九幽詢問?
微笙聽過很多版本洛水神女與魔神相戀故事,認為魔神惡意勾引版本最為貼近。不然他為何被神女抛棄,上天入地遍尋不得。攪得冥界不得安甯。
雍鳴甚是讨厭他這種随心所欲态度,明明可以心平氣和解決,非要一副屠人姿态。他肆意殺戮惡習,一直未改!
“未曾。”景希淡然回答。
“你覺得我會相信麼?”寒離入冥界尋人那會兒景希不在,待他大鬧離去依舊未歸。他一直想找機會親口确認,得到結果卻又不信。
景希從不慣人臭毛病,魔神之妻怎樣跟他沒有任何關系。反問:“我為何要猜測你心思。”
“景希,你告知我妻下落,我便助你找到他生母。”魔神看向微笙,抛下誘餌:“你我情況相似,何不互通有無。”
鳏夫,尋妻,逆子。這倆确實情況類似。魔魂在心底總結。
景希掀起黑眸望向寒離,反駁:“你我情況不同,我并未被……妻子抛棄。也不會被親子誅殺。”
至于萬年前親耳聽到逆子與人合謀弑父之事,寒離哪會知曉,景希難道會自揭其短昭告六界麼?
寒離看出他無意據實相告,豔麗容顔瞬間冰寒,威脅他:“你要等我帶魔兵攻占幽冥才願開口?”
景希根本不懼,玄色鬥篷展開,手握陰凄幽冷佩劍,發出戰鬥邀請:“你傷我子,不戰,冥神難以在六界立威。”
随便一個不長眼狗東西都要打傷微笙逼自己現身,這種事情處理起來,未免太過費神,不如直接擺出姿态,今日用魔神做樣子。他倒要看看,以後誰還敢如此。
言語間已經将兩界戰争縮小到個人恩怨。景希可謂将中立恪守到底。
魔神冷笑,他被靈淵護新主不認舊主之夫激起的憋悶之氣正無處發洩。與冥神較量一場正好。
“你還是這麼懦弱怕事。”
“待你隕落,魂魄歸來冥界,自知我手段。”景希寒着俊朗面孔,黑瞳掃過三人,說:“大人打架,小童離開最好。”
冥神魔神年齡數百萬歲,他們三人隻有萬歲之齡,被喚作童子并無不可。
不待他們反應,就見冥神單手扯下玄色鬥篷扔向微笙,将圍觀三位一起掃出魔神結界。
微笙下意識接住冥神鬥篷,他第一次見到這件衣服是在三千紅塵界某個小世界裡。那時,他守着娘親冰涼屍身已不知哭泣多久。
茫茫雪海,無人無妖無活物,他稚嫩嗓音已經嘶啞發不出聲,眼睛灼痛已經目盲。絕望之際,一點漆黑如蠅自地平線閃現,幾息之間已經行至自己面前。
是什麼東西?人還是妖或者魔?
他無法看清,胡亂猜測之間,側耳傾聽。沒有言語,甚至呼吸也無,難道是收魂無常?他不安猜測。
盡管心裡十分害怕,但他未感受到惡意。不由大着膽子,小手摸索抓住那物尋求幫助,入手卻是冰寒一片。
那物冰涼大手冷硬有力,撫上他眼睛,治愈消除它們灼痛。待再睜開,雙眼已經恢複正常。
仰頭隻見玄色鬥篷因俯身似暗夜将他籠罩包裹。遮住簌簌飄雪,為他撐起一片溫暖。鬥篷主人一點生氣也無,落魄頹喪,活像惡鬼。
惡鬼身輕如風,踏在雪上未曾留下任何痕迹,将他從積雪裡拔出,解下鬥篷裹住。這衣服雖然摸着冰寒,他卻覺察自己身體在慢慢回溫。
阿娘死去已久,身體被積雪覆蓋,麗顔僵硬死氣森然。惡鬼慘白大手像是怕打擾她沉睡一般,小心翼翼拂去面容積雪。
凝視良久才似嘲似恨似疼惜說:“跑來此處埋骨,阿青當真風雅。”
阿青?他聽惡鬼喚阿娘名字,猜測應是相熟。
惡鬼将阿娘從雪裡抱出,沉浸在悲傷情緒裡,仿佛忘了他存在一般,直接轉身離去。
他驚訝心慌不已拖着鬥篷追趕。
大雪太深了,短腿陷進根本無法拔出。他已經饑餓幾天,體力不支,直接眩暈栽進雪裡,用盡氣力嘶喊:“放下我阿娘!”
他恨自己弱小,身體矮小,法力微薄,無法阻攔。
失去意識前,他看見鬼魅身影突現。施法從雪裡提起他小小身子,二人平視。他黑瞳幽深冰寒,悲涼驚愕,問他:“你喊什麼?”
“阿娘……!”他氣暈過去。
醒來已在陌生隻見幽寂月光之地,他審視自己不知幾天幾夜,陰沉滄桑模樣似在默默消化某個并不可信事實。
後來妖魅阿念由生父不詳變為冥神之子冥界儲君,名喚微笙。
鬥篷兜頭罩下,黑暗将三人籠罩,冰涼陰寒密不通風,不見一絲光線。幽暗之内聽不見任何響動,無聲恐懼吞噬所有,壓抑緻人無法呼吸。
魔魂知道這是一件法衣,它為冥神所有,隻是不知何物所做。暫不知他們兩個是何反應,它未輕舉妄動,隻悄悄凝聚魔氣幻化武器,給自己安全感。
微笙纖美大手将其拉開,壓抑消散。八月末旬明朗日光照射在身上,視線清晰,才驚覺回到人間。
"清場就說清場,喚什麼小童。"微笙一邊不滿嘀咕着,一邊将鬥篷緊抱在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