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隻是劃開心口取血,便痛不欲生。
那麼生剜妖心呢?
生刮血肉呢?
又是怎麼感覺?
輝光不禁在心底問。
必定是,生不如死!
沒錯,他們兩個,一個已死,一個甘願赴死。
而他這會兒,半死不活。正在嘗試體會剜心刮肉痛感,還未死去,隻能痛不欲生。
輝光想要怒吼,殺戮,暴戾狂躁宣洩自己疼痛。因為雍鳴近在咫尺,隻能生生忍下。
綠眸渙散,五感漸失,身體神魂痛極,識海被迫想通過休憩修複。
眼皮半眯半阖,似要暈厥。猝然清明,他咬牙坐起。
頭抵着窗邊,死死盯着雍鳴背影,強迫自己清醒。
像是受傷垂危孑然野獸,因為危險還未遠離,隻能保持戒備,小心舔舐傷口。
不知過去多久。日暮低垂,輝光顫巍巍坐正,恢複往日冷厲。
室内昏暗,幽綠眼瞳宛如剛爬出深淵餓鬼,想要吞噬撕咬一切,惡狠狠,冷森森盯着手劄。
書妖心涼,知道自己早已暴露。
“知道你們書妖一族通曉萬事,因何被逐出神界導緻族群凋零麼?”輝光倨傲目光嗜血殘酷,他寒聲問。
兩句話透漏信息讓膽小書妖詫異,它從來不知自己祖宗還在神界待過呢。
書妖一直是妖界弱小衆妖一員,能力不強,族群衰落,僅剩自己。
妖界混亂,妖王平定妖界前受盡欺淩,生活十分艱難。
一直東躲西藏。
直至粘上妖王,才越發舒心起來。
“我……”案幾上手劄一頁顫動一下,畏懼道:“什麼也沒看見。”
它很識相,小妖最會示弱,妖力不敵下不得不低頭。
他們昆侖弟子是不是都愛這般陰森森威脅人。
妖王是,可它知雍鳴不會莫名其妙殺妖。
青龍也是,書妖覺得這條冷酷青龍,憂郁狠厲,可能殺妖不眨眼。
“我不希望從任何人口中聽到此事。”他身份本就尊貴無雙,拿捏吩咐人這種事信手拈來。做起來毫不違和。
聲音冷冷慢慢,暗啞懶散,如果不看他陰郁俊顔隻聽聲音,書妖甚至覺得他慵懶雅緻,是位普通疏離矜貴美郎。
“如果妖王問我呢?”書妖可以不告訴其他妖,妖王雍鳴若是問起,它肯定要講實話。
“你知道的,他是妖王,妖神令一出,哪個妖不害怕。”所以,這不能怪妖洩密。
況且,你是用心頭血幫你師兄療傷,你怕什麼,藏什麼?
“很快,”輝光轉過身,身體殘留疼痛讓他下意識想依靠三足憑幾緩解。
隻是精瘦腰身還未沾靠到木欄,識海已經發出訊号。他趕緊繃直:“他不再是妖王。”
書妖跟随雍鳴萬年,無聊記事都寫了七千萬字,想象力豐富,當然知道他意思。
時祺複生歸位,雍鳴無心必定隕落,哪裡還能繼續做妖王。
同樣身為妖族,書妖本能親近時祺,可它同樣覺得雍鳴讓妖更有安全感。
妖很貪心,兩個都不想失去。
為何妖神與妖王不能同在呢?
哎,發愁!
書妖歎氣。
“你可有辦法救他?”書妖隻在意雍鳴生死,并不關心輝光。它跟這位仙君并不熟悉,隻是陌路人。
它頭探出手劄,偷偷打量。隻見他坐姿端正,矜貴無雙,又變回那個高不可攀輝光太子。
冷眸幽深,望着雍鳴,不知在想什麼。
“無。”
輝光不曾回頭,冷言回複一字。他施法将手劄移到面前,從内抓出小妖。
不顧那點微弱反抗,将它塞進白瓷小瓶内。
雍鳴靜坐幾日,中間隻清醒一次,吃掉輝光留在室内療傷藥丸。
丹藥入口感知到青龍血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濃厚,效果自然不用說。
待消化吸收完畢,神魂創傷幾乎痊愈,法力恢複八成。
輝光這幾日也未閑着,已經為種植蓮子做好準備。
植樹種草,本是青龍之責。負在身後交疊雙手摸到掌心厚繭動作一停,眉頭蹙起。這雙手不應該持刀握劍,為龍族執戰旗。
九顆蓮子不知沉睡多久歲月,隻有三顆還存在生氣。
昆侖山頂。
狂風怒号,終年積雪不散。
師兄弟二人按照商量對策,種植雪蓮。
靈淵化作水汽融于皚皚白雪為周遭增加靈氣,輝光施展青龍秘法催生雪蓮。
蓮子像是受到召喚一般,其内生氣,撐破外殼,抽芽,舒展,一點嫩綠茁壯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