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不待仆婦通禀,少年大步越過仆從,急步奔至塌前,擔憂問道:“囡囡,你現在感覺怎樣?”
女郎見他突然出現,一驚。羞惱之下一手忙去拉裙角遮住傷腿,一手胡亂抓住引枕直丢過去。俏臉爆紅,羞惱道:“李大郎,你這個登徒子,又随意闖我閨房。看我不告訴爹爹,讓他打死你。”
“啊!”少年下意識接住砸過來引枕,俊臉羞赧,忙轉過身,結結巴巴解釋:“我聽說你摔傷了,情急之下失禮,對不起啊,囡囡。”
“哼!又沒摔死,你不進學……”
小娘子渾不在意,哪知少年郎君聽她嘴不帶把門,轉身一把捂住她嘴,厲聲急色說:“切勿胡言生死!”
女郎被他憤然氣勢震懾,圓通圓睜,驚愣無言半晌。
“你放手,我知道了。”良久,女郎怯怯拉下他大手,見他生氣,心下突然委屈:“我就想摘個橘子,沒站穩才摔下來的……”
聲音越來越小,哭腔漸大起來。
“家裡仆人你不使喚,為甚自己爬上去,待我同伯父商量把院裡橘樹砍了……”女郎眼瞳内兩汪眼淚越蓄越多,漸呈洪流之勢。
少年觀之語塞,心下一軟,咽下長篇批評,幹咳一聲,柔聲問她:“疼麼?”
“好疼。”
扭到腳擦破皮,傷口早處理好。剛才還不覺得,一聽他柔聲安慰,忽覺天大委屈冤枉。眼淚要掉不掉,哭訴:“又痛又癢。”
“我看看……”少年劍眉一蹙,伸手去掀裙角欲要查看。
小娘子眼疾手快“啪”的将他無禮大手拍開:“你幹嘛啊,你……你色膽包天掀我裙子!”
“你小時候調皮受傷,怕伯母責罵,哪次不是我給你處理傷口,替你隐瞞。”
“你也知是小時候,我們現在長大啦。”
稚齡年少,還未梳笄,半大不大,正是一知半解,最為别扭時候。心下親密無間,礙于禮教,隻能疏遠。
“我們還訂婚了呢……”少年不滿,低低嘟囔一聲,迫于她瞪視,放棄查看。
伸手端過丫鬟手中藥碗,好聲好氣勸說:“來,張嘴,我喂你。”
“太苦了,我不喝。”
“你乖一點,喝了藥才會痊愈,喝完多吃幾顆饴糖。”面對女郎任性,少年一副哄孩童語氣,無絲毫不耐。
“那也苦。”小娘子完全不上當。
少年失笑,湊到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聽見聲音不知承諾一番什麼,女郎終于淚眼婆娑點頭應下,乖乖張嘴等他喂藥。
仆婦和丫鬟對視一眼,好笑搖頭,心想小娘子軟肋隻有大郎君知曉怎樣拿捏。
方時祺瞅着少年清俊面龐,再看看女郎如花嬌顔,覺得祖父言自己像父親并不全面。她像父也像母,無法準确說像哪一個更多,是二人美貌融合,更勝三分。
他們今生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甚笃,願此一世,長命無憂,相攜白首。
出了院門,兩人沿着平整石街一路折回。市井熱鬧,人聲鼎沸,吆喝叫賣不絕于耳,一派欣欣繁榮。
路過橋下食攤時,雍鳴問她:“小馄饨吃麼?”
方時祺走進瞧見橋下攤上小馄饨個個皮薄如紙,褶皺如花,緊湊整齊排在案闆上,甚是讨喜。
滾水入鍋,盛入瓷碗,碗底豬油早化開,熟馄饨瑩白如玉,飄在綿潤湯間,撒上幾粒翠綠蔥花,鮮香味美。勾的人饞蟲上來,不由口齒生津,腹内咕咕。
“好,吃馄饨當午食。”她笑着同意,牽住雍鳴沿着石階一路小跑下橋。
方時祺連湯底都未剩下,一碗吃完,額頭已冒出一層細汗。暖湯入腹,通體舒暢,撫平了心底淡淡愁緒。
二人起身要走,雍鳴一摸廣袖乾坤袋,手一頓,問她:“你……帶錢袋沒?”
方時祺……
夫君你聽聽你在講什麼?
女郎一臉坦蕩,雙手一攤,反問他:“你覺得我像是會帶錢袋出門的人麼?”
雍鳴摸摸鼻子,尴尬一笑:“不像。”
可憐陪嫁一座金山贅婿雍鳴神君,身為分文,付不起妻子一碗馄饨錢。
攤主見二人吃完站起以為他們要走,雙手攤開在旁收錢,聽他們如此說,笑容一時僵在嘴角。
“你們沒錢?”攤主老大爺上下打量兩人半晌。
觀二人衣飾華美,氣質出衆,不像吃白食之人。可二人看着臉生,又不禁生疑,或許是剛遊蕩到鎮上騙子。
“出門匆忙,忘記帶了。”雍鳴對攤主解釋說。
“那你娘子留下,你回家去取。”攤主并未有意為難,将信将疑,體貼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