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瞳波光潋滟,引人不由沉醉其間。
雍鳴見她開懷調皮,随她展顔。
收回視線時見狸奴蹲在書案一角,正目瞪口呆望着自己,方時祺好心提醒:“踏雪,你小肉幹掉了。”
狸奴忙閉上嘴巴,收起一臉蠢相。
方時祺端起點心盤子,走到雍鳴跟前,側身做到他雙腿上。
兩身款式相同朱紅衣衫垂逶交疊,似是一件,難分彼此。
怕她摔倒,雍鳴隻好伸出左臂護住她。
右手狼毫頓時停住運筆,一滴墨汁“啪嗒”滴在紅紙上,氤氲成一團黑點。
這條剛寫到一半對聯算是毀了。
雍鳴無奈,提醒她:“旁邊不是還有一張椅子麼?”
兩張燈挂椅本并排放着。圓善還貼心在方時祺那張上,放上厚厚軟墊,一看就十分舒适。
“冷啊。”她任性胡說。
兩指捏起一枚晶瑩剔透龍眼遞到雍鳴嘴邊。
他下意識長開嘴含住清甜果子,沒能把控好距離意外之下也将女郎青蔥指尖含住。
冰涼撞上灼熱,兩人俱是一愣。
指尖一燙,方時祺驚然瑟縮一下,快速收回手,俏臉一紅,質問:“夫君這般孟浪,是故意勾引為妻麼?”
雍鳴羞愧難當,解釋道:“當然不是,無心之過。”
她似是不信,但大方原諒他:“哼,我知道,夫君就愛口是心非。”
雍鳴耳尖發燙,明白越描越黑,幹脆閉口不言。
吃完果肉,用手接住果核,又一瓣橘子送到嘴邊。
這次他垂眼看準距離,沒再出醜。
方時祺投喂興緻更盛,将一盤果子喂完,才從雍鳴腿上起來。
雍鳴将一把果核放到一邊空盤子内。準備施法清理掉手指間黏膩,就聽她說:“等下,讓我來。”
她折身回來,手中多了一條熱巾子,拉過那隻右手,為他細細擦拭起來。
雍鳴膚白如脂,瑩潤如玉。手掌大而修長,指節骨骼清晰分明。薄薄一層皮膚下面,青筋虬紮蜿蜒進衣袖,消失不見。
方時祺好奇沿着一根青筋走勢摸進去,所過之處,其下汗毛豎起,雞皮疙瘩如雨後春筍,一顆顆冒出,密集連成一片。
反應這麼大?
這麼敏感?
她問道:“很癢麼?”
雍鳴俊臉潮紅,嘴唇抿直,似在苦苦忍耐。鳳目沉沉望着她一會兒,咬牙點頭。
再研究下去,恐怕得扒開衣服了。光天化日,雍鳴肯定不願意。
方時祺放棄。
常年繪畫習字,方時祺右手中指骨節磨出薄薄一層繭子。
她手指磨搓着雍鳴掌心薄繭,細細感受二者有何不同。
雍鳴掌内繭子是經年握劍留下,似乎更硬一些。
擦完後,方時祺伸出左手與他右手合十。兩掌緊貼,對比一看,她手掌又瘦又小,指尖堪堪摸到他第一節指骨,更覺自己枯瘦。
“雍鳴,你簡直就是女娲娘娘制造完美藝術品,任何人在你這幅皮囊面前都得自慚形穢。”
她感歎一番,又坐進人懷裡,把他當成人形暖爐。
雍鳴單臂攬住她,垂眸看她縮在懷裡,渺小一團,毫無重量。
憐惜道:“我并非十全十美,大抵是你……偏愛,才覺得我無一不好。”
誰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何況人心本就是偏的。
掌心按在他胸腔處,似是握住其内跳動妖心一般。她笑道:“切莫妄自菲薄。”
她也不再說什麼,靠在他胸前,靜靜聆聽耳畔跳動。
隻是這樣簡單挨着,就已經覺得什麼滿足。
片刻後,她秀氣打個哈欠,眼神迷蒙起來,一副似睡非睡樣子。
雍鳴觀她神情倦怠,神魂早不知神遊到何處去了。不由忍俊不禁。
輕輕搖頭。重新握起筆,繼續寫起對聯。
方府今年年節一應事宜,方伯輝與管家慎重商議後決定全權交給圓善打理。
如今孫女已經成親,管家年邁應該慢慢移權,府内當換一翻新景像才是。
方府宅院所有仆人,以及其下鋪子所有掌櫃打雜,皆拿到豐厚金子賞賜作為節禮。惹得其他人家仆從豔羨,紛紛詢問方家年後還招不招新人。
贅婿帶來一座金山嫁妝,不花留着作甚。
方伯輝大手一揮,年末考試前三甲每人發三塊金餅。其餘夫子,優異學子,進步明顯學子,數量各異。
從丁班末位苦學考近書院四百名的李禦傑,與首次登上百名榜的姜乘南也得了獎勵。
李禦傑落魄前可不曾将一小塊金子放在眼中,何況還是雍鳴嫁妝。
如今卻知它能令家裡多添置一些年貨,不至這個新年過得太過寒酸。
當即毫不猶豫踹進懷中,朝夫子恭敬施禮。倒令姜乘南刮目相看。
以前,兩人見面互掐實屬常态,如今擯棄前塵,共處一室讀書,相安無事數月,倒是驚掉衆人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