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眯眼的警惕視線下,一如當年師傅師兄壓着她的後頸,強硬地逼她低頭道歉那般,今日,虞香主動俯首下心,向他賠罪。
“當年是我不該觊觎貴宗的心決。”
“是我錯了,還望您能寬宏大量,既往不咎。”
四周鴉雀無聲,唯有邪劍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她腦海裡沖撞。
邪劍:“憑什麼要給他道歉?!當年你身在天宗,雖做雜役,但也是他們天宗弟子,這怎麼能算是偷?何況還是一本最基礎的心決拓本!”
邪劍:“殺了他吧?虞香?我會幫你的,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的,我們一起殺了他吧?”
邪劍:“就像我們第一次殺他時那樣。”
虞香沒有回應它。
見前方久久沒有傳來動靜,她放下作揖的雙手,慢慢擡頭。
目光轉向正前方時,她看到的是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不遠處的師傅師兄,以及他們錯愕的面龐。
虞香還來不及反應,隻聽距離她更近的天宗堂主發話了:
“你就這樣……跟我道歉?”
虞香定了定神,收回了視線後平靜反問:“閣下想要如何?”
“哈……這種事情都要問我,不該是看你自己有多少誠意嗎?”
這麼一句話後,四下又重歸死寂。
虞香餘光中的師傅師兄們依舊站在原地,臉上的錯愕神色漸漸淡去,卻沒有任何要動的意思。
師傅面無表情的樣子似乎在審視事态的發展,大師兄單清臉有遲疑,又帶着些微驚訝,像是沒想到她在這裡,又糾結着此刻要不要挺身而出。
二師兄白衍機不在此處,小師妹夏笙笙想要出面卻被一臉冰冷的三師兄謝遠拉住。
虞香默了默後,慢慢開口了。
“若說起來,這一聲道歉已是有多無少。”
“天宗的傳道閣未悟道者禁入,彼時我隻是凡人,直到被天宗驅逐,從未進過傳道閣一次,也從未接觸過内門的功法。”
“即便曾經拿過在手上的那本經天心決,也是貴門弟子為了羞辱我,親手砸在我的臉上的。”
“就算我真的欠了天宗,當日你碾碎了我的道心,重傷我,将我貶為廢人後逐出天宗,就已經什麼都還清楚了。”
天宗堂主被她說得一時詞窮,隻能擠出句:
“……強詞奪理!”
許是覺得自己輸了氣勢,他突然在他人的驚呼聲中拔出了劍,似想借勢壓下她嚣張的氣焰。
“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我便替你師傅好好給你教誨!”
虞香不禁笑了。
她覺得天宗堂主大概也沒想要真打起來,否則在她拔劍時,他不該露出那樣意外的神色。
他應是看慣了弱者在他面前低頭。
習慣了自己像個巨人一樣把他人踩在自己的腳下。
看他們跪地求饒、垂死掙紮,就像前世的她一樣。
前世的虞香從小師妹的歡迎宴開始,直到死的那日,做了半輩子的噩夢。
可今日,她想要醒來了。
“今朝無人信我,無人幫我。”
“那我便替我自己,尋一個公道。”
……
“天宗堂主。”
“晚輩虞香,敬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