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即将從夢中蘇醒。
“不,等等……”沈北歌聲音着急,似乎有話未說完。
話音未落,她身影便徹底消失在此間歸夢裡。
夢醒了。
「檢測到診療已完成,堂主你稍等!我去解鎖三十七号玉簡!」
沈北歌離開後,祈清和并未着急離開,而是站在藥櫃前收拾藥材器具。
窗棂外清風拂過,落英翩然,缱绻留在她的幕籬白紗間,化開了她一身的淡漠疏離。
祈清和擡眸,輕聲道:“讓我看看你的傷。”
應知離愣了愣,好半晌,才明白過來,這是在同他說話。
她還記得他手上的傷。
于是他依言走過去,擡手撩開袖子,淤青深淺不一,斑駁駭人,看起來,是像挨了打後,留下的痕迹。
祈清和尋出化淤止疼的傷藥,沒打算多問,這傷因何而來。
用水化開藥,棉布一圈一繞,敷緊傷口。
應知離目光緘默了一會兒,又輕輕挪開,掠向她雲紗間的落花,好半晌,才回眸,卻見祈清和已經處理好了傷口,看向他,問道。
“我也得醒過來了,對麼?”
應知離微微歪了歪頭,認真道:“你也可以選擇再睡一會兒。”
祈清和抿唇,一笑柔和:“還是醒來吧,我還想知道自己墜崖後怎樣了呢。”
她阖眸,眼前一切人影諸相,皆如鏡花水月褪去。
這一次,她從夢中徹底醒來。
再睜開眼,祈清和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山洞裡,身上蓋着一件幹淨的白色外袍,一叢小小篝火燃着,驅散寒氣,映出一點微弱的暖意。
洞外水霧如懸,籠罩天地山河。
周圍有禁移大陣法術影響,應當仍在在仙盟地界。
默了一會兒,她坐起身,緩了緩從夢中脫離後輕微的眩暈。
祈清和擡起眸,發現溫潤的白衣青年正安安靜靜坐在她身側。
而在跳躍火光的另一側,沈北歌耷拉着腦袋抱膝坐着,神色恹恹,見她醒了,小姑娘眸光一亮,随後又存了歉意。
原本萦繞在她額間的魔氣,消失殆盡。
沈北歌踯躅道:“你好……我叫沈北歌,你别怕,我不是魔修,沒有喪失神志六親不認!”
她好像落入一場大夢,但是夢了什麼,卻模糊了,隻記得,有位神仙似的女子,和她說。
夢醒了,病就好了。
沈北歌驚醒過來,發現自己不僅魔氣全無,原本寸斷的經脈道骨也盡數恢複,不由得心中一喜。
她想起此前自己從崖上躍下,急忙解釋道:“我當時沒想和仙盟交手會害你墜崖,跳下去本來是想救你的!”
話音頓了頓。
其實,是因為你墜下山崖的影子,讓我誤以為,看見了姐姐。
這話,沈北歌沒敢說。
祈清和目光悠長沉靜,和沈北歌對視了一會兒。
她察覺到,沈北歌似乎記不清夢中事,也是,夢是最容易被人遺忘的回憶。
篝火燃着,身上逐漸溫暖起來,掌心忽然一握冰涼,她低眸一看,是應知離将一枚長條玉簡放進了她手中。
祈清和回望應知離的眼睛,那一目和煦從容,沒有旁的情緒。
隻見小小的一枚玉簡最上方寫着數字編号,下面是幾個工整端莊的字,黑色墨迹隐隐褪色,泛着古舊的灰。
就這短短幾個字,卻讓祈清和驚了一瞬。
因為,這像極了她的字迹。
「37. 我住在瀛洲。」
熟悉,又陌生。
這感覺轉瞬即逝,留不住,祈清和心中卻生出無限冰涼,她蹙眉,試圖回憶,這是她親筆所書嗎?又是何時何地寫下的?
記憶仍舊一片空白。
她到底,是誰?
身體在不自覺地發抖,應知離替她攏上一件外袍。
暖意驅散了不安,祈清和鎮定下來,沒關系,她現在有了一條新的,可以追尋的線索。
前往瀛洲。
祈清和眸光淡然,聲音有些喑啞:“沈姑娘打算往哪兒走?”
沈北歌目光定了定,低聲喃喃:“我可能……是回家吧。”
她剛想說,自己不是魔了,仙盟能不能放她自由,但轉念一想,不能光明正大回去,會被抓回沈家照瑞山莊的。
得搶回另一朵并蒂花,然後找到姐姐。
滂沱雨勢終于式微,夕光豁開烏雲,灑進一片碎金。
祈清和輕笑,目光溫柔,極好看,像沉潭墨色,她緩緩道:“沈姑娘,瀛洲燕澤,不如我們同去?”
默了默,她阖眸,仍舊試圖讓自己回憶起更多事情。
終是徒勞。
“我也想……找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