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小心前路的石塊。”
少年語氣無奈。
這一回,筱白終于聽清楚他在說什麼話了。
筱白感受到少年胸膛的堅實與溫暖,那是一種能驅散所有寒冷與不安的力量。他外表雖清冷如松,但懷抱中卻藏着難以言喻的溫柔與安心。空氣中似乎還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松香,清新而又令人沉醉。
在謝承安的懷抱中,筱白聽到了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與自己的慌亂形成了鮮明對比。她的心跳如同脫缰的野馬,幾乎要沖破胸膛的束縛,臉頰更是如同被夕陽染紅了一般,滾燙而羞澀。
“謝謝大師兄。”筱白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與結巴,那是她此刻内心最真實的寫照。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煮熟的蝦米,全身通紅,既尴尬又幸福。
謝承安的手輕輕觸碰了筱白纖細柔軟的腰部,如同觸碰到了世間最細膩的瓷器,他迅速而禮貌地收回,穩穩地将筱白扶起。
“跟我走吧。”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着不容置疑的溫柔。
筱白愣了一下,舌頭不自覺地打了結,但還是努力擠出一個字:“好。”
她緊緊跟上謝承安的步伐,兩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一步步向長明殿的方向前行。
夜晚的山路被月光輕輕鋪灑,格外甯靜而祥和。
與師尊謝鴻雪相比,謝承安雖然同樣擁有清冷的氣質,但他身上少了那份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真實。
筱白跟在他身側,心中源源不斷生出一種安心的感覺。
走了好一會兒,筱白才恍然想起自己還未問清目的地,于是問道:“大師兄,我們要去哪裡呢?”
“回偏殿。”謝承安簡短地回答,“你不是晚上要回去休息嗎?”
筱白聞言,心中莫名湧起一絲失落,原來大師兄隻是來送她回去的。
“原來大師兄是來送我回去的……”她低語。
謝承安敏銳察覺到了筱白情緒的變化,他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用那雙銳利而深邃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她。
筱白被突如其來的注視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她不敢與他對視,低下頭,一縷發絲輕輕滑落,遮住了她半邊臉頰,也遮住了她微紅的耳根。
謝承安盯着筱白的劉海,輕聲開口問她:“小師妹希望我帶你去做什麼?”
大師兄的那句話,在筱白聽來蘊含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深意,讓她的思緒瞬間變得紛亂如麻,被卷入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中難以自拔。
她努力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緒,卻發現越是想要抓住什麼,越是一片混沌。
混沌中沖出一團光束。
筱白蓦然意識到一件事。
她自顧自地,将謝承安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賦予了太多不切實際的情感色彩。
這樣的自己,就像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戀愛腦”,總是容易把簡單的關系複雜化,甚至有時候還會因此傷害到身邊的人。
她将自己從這種情緒中抽離出來,大師兄出塵獨立的形象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不禁感到一陣羞愧。
大師兄對待每個人都保持着适當的距離和尊重,又怎麼會像她所想的那樣,對她有着超越兄妹之外的情感呢?
可能如小師兄一樣,大師兄隻是把她當作了一個需要照顧的妹妹。
筱白咬了咬下唇,避開了謝承安先前的詢問,轉而問道:“大師兄,你這次回來,住的地方定了嗎?是不是也回長明殿那邊?”
她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對這個話題格外在意。
謝承安明白筱白的小心思,他不點破,順着她的話題繼續:“我不住在長明殿的主殿了,我搬去了松苑。”
“松苑?”筱白聞言,眉頭微擰起,這個名字對她來說很陌生。她不禁追問道,“那松苑是在哪兒呢?”
謝承安道:“就在長明殿的後面,穿過一片樹林,便能見到松苑了。”
長明殿的後面,有一個地方,是所有人都不能夠去的禁地,包括筱白、素素和雲逸。
筱白一直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以為就跟所有小說世界裡的禁地一樣,什麼藏着上古秘籍、封印着兇獸之類的,還不是她能涉足的地方,因此沒有過多去打探。
謝承安說了,筱白才知道,那個地方之所以被封起來,其實是因為那是謝承安居住的地方。
“原來那裡……”筱白低聲自語。
筱白聽完謝承安的話語,心中悄然生出一絲念頭,在師尊的心目中,或許大師兄的地位更為特殊。
她回想起素素師姐和雲逸師兄常挂在嘴邊的話,他們總說師尊對她寵愛有加,讓她住在偏殿,就在師尊的視線範圍内。
反觀謝承安的院子,師尊竟是那般謹慎,不僅随時封存,更是在大師兄不在時嚴禁任何人踏入半步。
大師兄時常在外遊曆,不知身負什麼任務,很顯然,大師兄更加得到師尊的信任。
“我可以去大師兄的松苑看看嗎?”
筱白無意識地吐露了心聲。
對大師兄居所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在靈虛宗,乃至長明殿的每一個角落,幾乎都留下過她的足迹,從幽深的藏書閣到關押着兇猛魔獸的禁地,素素師姐都親自帶她去看過。
對于師尊的默許,筱白早已習以為常,無論是小師兄的靜谧小院,還是二師姐的,她都能自如出入。
但唯有長明殿後那片被遺忘的禁地,筱白雖偶爾會想起,卻也未曾深究,她幾乎快忘了那處的存在。直到今日,謝承安的話語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的門扉。
原來那處禁地竟是大師兄的私人領地。
想到謝承安見面以來對她的特殊照顧,筱白心中湧起一股期望,她以為大師兄會像小師兄一樣,不會拒絕她的探訪請求。
謝承安聽見筱白提及想探訪他的松苑,并未立即給予答複,而是以一種深邃而平靜的目光凝視着她。
筱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莫名的心虛。
“大師兄……你不願意嗎?對不起,我隻是好奇,若是大師兄不願的話,我不會強要師兄帶我去作客的。”
謝承安一字一句對她道:“筱白,男女有别。”
這句話如同一陣猛烈的寒風,刮過筱白的心湖,她愣住了,腦海中一片空白,連思考的能力都暫時失去。
謝承安重新擡步,護送她回到偏殿。
長明殿的燈火輝煌,将夜色驅散得無影無蹤。
在偏殿前,筱白望着謝承安那張溫冷而俊美的臉龐,被他的目光注視時,她總能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安心,盡管她自己也說不清這安心的來源。筱白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有不舍,還有一分酸澀。
“晚安,小師妹。”
謝承安與她告别,轉身步入夜色之中,燈籠發出的溫暖光芒漸漸遠去,隻留下一道修長的背影。
回到偏殿,筱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謝承安那句“男女有别”。
她反複咀嚼着這句話,初時覺得生分,甚至有一絲被排斥的刺痛。
另一種念頭悄然滋生——大師兄之所以刻意與她保持距離,正是因為在她靠近時,他也察覺到了那份特殊情感,他無法把她當普通師妹來看待。
他是願意,還是不願?
看起來好像不願,可是,可是……
筱白抓着自己的頭發,把頭發全揉亂了,思考實在太費腦了。
夜對她而言變得格外漫長,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她内心的掙紮與不安。
她渴望着黎明的到來,卻又害怕當第一縷陽光灑落時,她與大師兄之間的關系會悄然生變。筱白既擔憂他會疏遠自己,又懷揣着一種微妙的期盼。
在靈虛宗裡,筱白總是以一顆無邪的心把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視為家人般的存在。
自從昨夜之後,這份心态被徹底打破。
大師兄在她心中的位置變得特殊而複雜,再也無法簡單地歸類為兄長。
夜深人靜之時,筱白輾轉反側,思緒萬千,直到後半夜,疲憊終于戰勝了心緒,她沉沉睡去。
晨曦初現,筱白從夢中醒來,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今日無需前往課堂,給了她很充足的休息的時間。
筱白離開長明殿,去找素素師姐和小師兄。
筱白細心地洗漱完畢,換上了一襲素白長裙,那裙擺輕盈如梨花綻放,純潔無瑕。
她站在鏡前,仔細打量着自己,鏡中的少女容顔如花,肌膚粉嫩,顯得格外動人。她放下了一直喜愛的花苞頭,改梳成了流雲髻,幾縷發絲半垂在肩側,宛如流水般溫婉,又似雪花般清冷,不經意間竟與謝承安的氣質莫名契合。
筱白踏上了前往山腳的小徑,步伐輕快而堅定,沒有回頭望向那座矗立于山頂清冷孤高的長明殿。
沿途,自然界的生機盎然特意為她鋪就了一條路,鳥語花香交織環繞在她四周。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山間,一山可見四季。山頂雖仍保留着冬日的餘韻,但半山腰以下,春天的氣息已悄然彌漫。樹木開始抽出嫩綠的新芽,草地上點綴着五彩斑斓的小花。
溪水從山間潺潺流過,水聲潺潺,清澈見底。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水面上,閃爍着點點金光,美不勝收。
筱白的心中充滿了剛生起的期待與喜悅,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筱白繼續着她的日常,與二師姐和小師兄一同在瀑布的轟鳴聲中抄寫經文,水珠飛濺。
大師兄的歸來,吹散了師尊帶給筱白心中的煩躁,讓她即便是坐在師尊特意準備的桌椅旁,也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在與安心。
然而自昨日傍晚謝承安溫柔地将她送回長明殿後,整整一個白晝,筱白的視線都未曾捕捉到大師兄的身影。
她試圖通過抄寫寒經來平複内心的波瀾,讓思緒專注于經文之中,但每當筆尖停頓,大師兄的點點滴滴便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讓她難以完全沉浸。
每當這樣的念頭浮現,筱白便覺得凳子上的自己被無形的力量束縛,渴望掙脫束縛,去尋找那份讓她心安的存在。
這份沖動,随着時間的推移,愈發強烈,直至午餐時分,它終于化作了行動。
筱白猛地站起身,動作之大,連一旁正專注抄寫的素素師姐和雲逸都投來了不解的目光。
“怎麼了,小師妹?”
筱白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一本正經地說:“乾元峰的食堂今天有新菜色,我去給師兄師姐們帶點好吃的回來,大家一起嘗嘗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