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并沒有像甯遊清預想中的那樣，覺得哈維爾的這個猜想很好笑。

他一言不發，和甯遊清一起并肩往前走去。

李修要比甯遊清高，腿也長，步伐大而快，甯遊清幾乎是小跳了兩下，切換到他的速度，才勉強趕上了李修。

糟糕了，李修好像不覺得這個笑話很好笑。

他該不是恐同吧？

甯遊清在自己的記憶之中尋找了一下蛛絲馬迹，都沒有找到對應的證據。

李修也沒有說話，兩個人沉默地走出去了一段，甯遊清找補了一句：“我想哈維爾應該也是開玩笑的。”

李修有漠然的側臉，道：“什麼是開玩笑。”

甯遊清内心流汗了，李修這兩天真的很陰晴不定。可能從自己喝酒那一晚開始就不開心，昨天聚會炸了一下，現在又隐約暗生怒火。

這期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但甯遊清毫無頭緒。

真叫人頭疼。

他像撞上老闆不爽的時候。老闆一旦不爽，拿社畜開涮是不講道理的。

甯遊清冷汗涔涔地說：“……也不是開玩笑，他就是誤會了。”

李修：“誤會什麼？”

甯遊清：“呃……唔，嗯……誤會我們之間的關系？”

李修突然就停下來了。

甯遊清也連忙刹車，又後退兩步回來，就像李修手裡拿着他的牽引繩。

他背着手，很乖順的樣子。

而甯遊清明明受盡寵愛，擁有一切。寶貝得甯禮臣送他出國，還要再搭一個伴讀。

“我們是什麼關系？”

這一瞬間李修幾乎無法再克制忍耐，胸口有充滿污泥的沼澤在沸騰翻湧。

把甯遊清也推進去吧。

把他推進去吧。

甯遊清的人生太順利了。從來是想要什麼有什麼，他得到的往往還比他想要的更多。

這樣順利而甜美的生活，甯遊清應該嘗一嘗别的滋味。

李修靠得很近，微微垂下頭，他并沒有碰甯遊清，甯遊清卻覺得身體好像被他緊緊箍住。

“……我們是家人。”

雖然很快就不是。

“家人？”李修似乎覺得這兩個字比哈維爾的笑話更好笑，“真的嗎？”

“你真的覺得隻要你去談，我們就會成為一家人嗎？”李修的語氣蓦地冷了下來，“你有沒有問過我，想不想和你成為家人。”

甯遊清沒有注意到，李修的家人并沒有指代他的爸媽，而單單隻有甯遊清一個人。

甯遊清結結巴巴道：“那，那你要走嗎？我們還回家過年嗎？”他又伸手去牽李修袖口，這個動作他做得如此從善如流，“你不想回家過年的話，我也不回去了，我就留在這裡陪你。”

過了幾秒，甯遊清還是忍不住一般，擡起頭來，語氣帶着一點懇求：“就算你讨厭我，我也把你當哥哥。我不會像爸爸一樣要求你做什麼，你不要把我想成和他一樣。”

甯遊清像慌了，極其擔心李修不要自己。他竟然最擔心李修過年要去哪裡，連家都不想回了。

李修知道他根本不理解自己在說什麼。

甯遊清能明白什麼？

他緊緊握了一下手，然後又慢慢松開了。像突然顯現的魔鬼緩緩離開了身體。

李修拉開了距離，不再緊逼甯遊清。

他走了，甯遊清回過神來，又跟上去。

好像無論如何，無論李修喜怒無常，無論李修變成什麼樣，他都會這樣跟着李修一樣。

李修混沌的心情暫且平靜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相安無事。

倫敦正值聖誕節，街上聖誕氣息愈發濃厚。舒管家搬了一顆聖誕樹到他們的公寓裡，精心裝飾了一番。

舒管家本身是英國籍，家人都在倫敦，對節日很是重視。甯遊清倒是不怎麼過聖誕節，因為舒管家要與家人團聚，甯遊清就讓他聖誕節不必再過來，專心放假即可。

舒管家很高興。甯少之前還在國内時，舒管家便對少爺的我行我素，乖張不馴有所耳聞。他們為甯禮臣工作，自然不會多嘴議論甯少爺如何。

如今見到了甯少爺真人，也覺得甯少已經脫胎換骨，他正直，善良，非常會體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