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遊清失笑道:“我又不是同性戀,我和哈維爾說好了,我們隻能當朋友。”
李修不再說話了。
甯遊清有點過夠在英國的日子了,他歸心似箭,督促自己的小組準備好presentation。順利完成報告那一天,小組在草坪上把甯遊清架起來,抛接不下二十次,以表達自己的喜悅。
報告完就是緊鑼密鼓地準備舞會。學校提供了最高規格的場地,女孩子們相約購物化妝和試禮裙,男孩子有的去理發,有的還在暗暗焦慮邀請不到舞伴。
甯遊清知道李修收到很多邀請。這段時間,他們一起回家的時候,李修總被同學留住。他們有的并不避諱甯遊清,直接向李修發出邀請;有的則叫走李修,希望可以成為他的舞伴。
甯遊清能看到的邀請李修都拒絕了,但那些他看不到的,甯遊清倒是不清楚李修是否已經接受了誰的邀請。
直到舞會前一天晚上,甯遊清終于确認自己不是任何女同學的菜。倒還有幾個男生給他發消息,看得甯遊清面有菜色。
他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忍不住好奇問李修:“你有舞伴了嗎?”
李修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腦,聞言道:“你很關心?”
甯遊清瞥了瞥嘴:“随便問問,不能說嗎?”
說不定已經找好了複數個舞伴,幾點和誰跳都排好了。
李修頓了一會兒,甯遊清覺得他的注意力沒有繼續放在電腦上,像是真的在思考怎麼回答甯遊清。
有沒有舞伴,需要想這麼久嗎?!
甯遊清在心裡暗暗罵他。
“不告訴你。”李修又垂下眼,繼續看他的電腦屏幕去了。留甯遊清對他的行徑傻眼。
甯遊清有些自尊心受挫,當晚沒再和李修說話,連晚安也沒道了。
第二天舒管家開車接送,兩個人穿戴整齊坐在車裡。甯遊清昨晚睡前調理了一下,心情又平和了許多。
無論是舞會還是李修,都是他修行的一環,何必像個真正的小毛孩情緒上頭。
坐回車裡,甯遊清又是那個甯遊清了。
到學校下車,第一個遇見的是哈維爾。哈維爾手裡拿着花,遠遠地站在學院禮堂門口朝他們招手。
哈維爾穿淺灰西裝,配天藍底襯衫,頭發打理得卷卷的,側臉垂下好看的一縷,有種慵懶的帥氣。
他仍舊陽光開朗,和甯遊清來了個朋友的擁抱,并把花遞給了甯遊清。
甯遊清拿着花,有些無所适從。
哈維爾聳聳肩:“象征友誼的花束,大家都有份!”
他側身指了指站在草坪上、盛裝打扮的同學,他們手裡果然都拿着一樣的花。
哈維爾的眼睛又轉向李修,道:“隻給和我要好的人!”
顯然還在記仇。
李修不置可否,渾然一副聽不見哈維爾說話的樣子。
哈維爾鼻子險些要被他氣歪,礙于甯遊清還在跟前,要繼續裝樣子。
他想要去牽甯遊清的手,因為他和甯商量好了,他們會在最後的舞會上一起跳舞。
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哈維爾最後也沒牽上手。因為那個李,又是那個李,一直在甯旁邊站着。
在哈維爾的眼中,他粘着甯的姿态永遠是那麼自然——既不是亦步亦趨,也沒有做小伏低。反倒是甯遊清,時刻都像怕冷落了他一樣,總是輕輕偏頭,小聲和他商量什麼。
哈維爾聽不懂中文,自然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甯遊清左瞧右瞧:“你舞伴呢?”
李修輕微搖了搖頭:“沒有。”
甯遊清:“你開什麼玩笑……”
李修理直氣壯:“陪我。”
甯遊清在内心目瞪口呆: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昨天問他他不說,今天來這麼一出,打得甯遊清措手不及。
李修現在已經知道,隻要他想要,甯遊清不會不答應他。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甯遊清自己。
李修不容分說地攬住甯遊清的腰,帶着甯遊清進了舞池。
舞池的燈光打得昏暗,但甯遊清明顯感覺到周圍的人眼神都落到他們身上,想要探究他們之間真正的關系。
甯遊清有些無法承受這樣的窺探。李修的一隻手握住他的掌心,讓甯遊清敞開自己,不得不跟随他的腳步。
旋轉的燈光灑在他們發梢,李修不滿甯遊清的怔愣,低聲朝他道:“專心。”
在這一刻,甯遊清的心裡油然生起一陣恐懼:他好像從未認識真正的李修,卻那樣自以為是……想要掌控他,意圖改變他的人生。
甯遊清從來沒想過一個問題:李修也許不是他從書裡得知的那個李修。
他那麼努力想要改變李修的人生,李修也确實因此改變了許多……
或許“李修”從他們見面的第一秒就偏軌了。
甯遊清像一隻被咬住喉管的動物一般,有些僵硬地踏着舞步。李修則狀态從容,他不理解甯遊清的恐懼,也不打算探究他的恐懼。
他摩挲着甯遊清的虎口,舞曲間隙,停歇下來,垂着手都圈住他手腕,拇指正好按住甯遊清跳動的脈搏。
甯遊清無所适從,又覺得皮膚發熱,難以示人。他将頭偏向李修一側,以免對上别人戲谑的目光。
他湊近李修,有些難以啟齒,小聲朝他說了句話。李修脾氣随着心情都變好,也側耳傾聽:“你說什麼?”
甯遊清:“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不得不把話問得更直白尖銳一些。
李修聽清了他的話,竟然笑了笑,道:
“不是你先這樣的嗎?”
甯遊清一時無話,完全怔住。
李修伸出手來,用掌心在甯遊清的腦後按了按,一個十分具有安撫性的動作。
“怎麼吓成這樣。”
他的語氣略帶親昵,像是終于被甯遊清給養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