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騙我?”方縱意露出懷疑的目光。
聞年轉過頭:“外婆,你替我解釋一下啊。”
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看着自己的外孫和自己愛人的互動,心裡有暖流汩汩淌過,笑着說:“還大學生呢,裝嫩。”
“想好畢業去哪兒了嗎?”
“有部分規劃。”
聞年向外婆簡述自己畢業後的打算,他說話時刻意蹲下身子,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外婆,說話的聲音不緊不慢,頭頂的日光透過葉片投下斑駁樹影,陸離的小光斑照耀在眼睫之上,睫毛如同蝴蝶翅膀展翅欲飛。
夏日的風拂過臉頰,少年輕手撥開碎發,露出細膩光潔的額頭,說話的時候,他的神情專注溫良。
靜靜望着這幅安靜的畫面,方縱意恍惚間意識到了何為溫柔,喜歡一個人會變得跟對方相似,聞年身上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溫柔氣質,是不是跟那位鄰家哥哥有關呢?
想到這裡,他眉毛微微耷拉下來。
外婆認真聽完,說:“你的事業我倒是不操心,終身大事才是外婆我最在意的。”
語罷,外婆看向方縱意。
方縱意立馬換上笑臉:“哎呀……我倆才認識沒多久,說終身大事還為時尚早吧。”
老太太笑呵呵,戳着聞年說:“你看看,人家還不一定要你呢。”
聞年站起身,把方小少爺一把摟緊入懷,半含笑威脅:“敢不要我啊,我就天天去你公司樓底下控訴渣男始亂終棄,最好再扯個大橫幅,提個最大号的擴音器。”
“話說你不是打算給盛意做營銷嗎,我看這個法子不錯,保證能火。”
“你損不損啊。”方縱意用胳膊肘頂人。
聞年盯着他的眼睛,似有脈脈深情:“那就不許不要我。”
方縱意愣了一瞬,後又反應過來這家夥在演戲,便配合他回視雙瞳:“隻要你。”
話音落下,摟住他腰的手微不可察地輕輕一顫。
二人同時移開目光。
頭頂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古怪的氣氛中,老太太輕咳一聲打岔:“你們年輕人管這叫什麼來着,秀恩愛是吧?看得人真酸,下回再這樣我老太婆可要羨慕壞了。”
沉默被打破,聞年笑眯眯道:“外婆你非要我帶男朋友來,真帶來了你又嫌棄我倆黏,真是好沒道理。”
“外婆是怕你涉世未深,萬一被哪個壞小子給騙喽。”
方縱意眨着眼睛:“外婆,你看我像壞人嗎?”
他的睫毛纖長若扇羽,眼睛是如琥珀般漂亮的茶色,望向人的時候眸底波光閃爍,純真得仿佛沒有沾染過世俗之氣。
一雙幹淨澄澈的眸子。
“你啊,看起來會被聞年騙走還差不多。”外婆忍不住笑出皺紋。
“有那麼傻嘛……”
方縱意很不理解,跟他不熟的人認為他嚣張跋扈,很不好惹,可是但凡是深度接觸過的人都會說他單純,單純換個說法不就是傻嗎,他看起來真那麼好騙?
唉,做傻子還不如做壞人呢。
“傻人有傻福。”
聞年不懷好意地安慰他,收獲了方小少爺毫無殺傷力的一記眼刀。
他俯身撿起地上散落的小石子,叮囑道:“外婆,你打水漂可要悠着點,萬一閃着腰可如何是好。”
外婆跟個小孩兒似的反駁:“年紀輕輕這麼愛絮叨,打水漂主要用的是指力和腕力,就跟你畫畫似的,幹系不到我的老腰。”
聞年無奈:“那可不一樣,畫畫才是最累腰的。”
“所以你的腰指不定還不如我這個老太婆呢。”外婆又往湖裡丢了顆石子,擺明了不聽勸。
方縱意噗嗤笑出聲,湊過去調侃:“腰不好呀?”
聞年咬牙切齒:“你想試試?”
“真不要臉。”
三人在樹蔭下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已到正午,護理員提醒老太太現在是午睡時間,外婆大手一揮,催促聞年帶着方縱意趕緊回家,她該休息了。
方縱意怕打擾老人家午睡,便向外婆告别,聞年無奈搖搖頭,對年輕的護理員說待會兒别把輪椅落下了。
護理員早已習慣,說聞先生盡管放心。
二人牽着手準備離去,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旁的護理員任勞任怨推動輪椅,朝宿舍走去。
方縱意傻眼:“外婆為啥跑那麼快,她不是坐輪椅嗎?”
“坐輪椅隻是為了省勁,她腿腳挺好的。”聞年淡淡開口,“而且她不喜歡睡午覺,現在估計已經跑去小院裡找人下棋了。”
“外婆心态可真年輕。”方縱意感歎。
“走吧,我們去别處逛逛。”
療養院占地面積廣闊,各種設施十分齊全,不僅有湖有花園,東面還有一座小山,山底是青翠欲滴的茂盛竹林。
前方正是那片郁郁蔥蔥的竹林,入口處圍着不少老年人,走近一看,被圍住的是一口綁着彩綢的水井,井裡沒有水源,反而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物品,但那些東西看上去并不像廢棄品。
方縱意感到好奇,便詢問這口井有何作用,好心的爺爺告訴他,這是一口祈福井,傳說把自己珍貴的東西丢進去可以實現心願。
在療養院生活的人要麼年歲大,要麼有疾病,有些人會時不時朝裡面丢東西,就當尋求一個心靈寄托,得到些許安慰。
實現心願,多美好的一個詞。
二人繼續往前走,方縱意問:“假如讓你往井裡丢珍貴的東西,你會丢什麼?”
“我會把手丢進去。”聞年不假思索。
“啊?”
聞年說:“對于我們學畫畫的人來說,手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方縱意挑眉:“跟你的鄰家哥哥比呢?”
“不能這麼比,難道你會把傅總丢進井裡?”
“哼,我還真想把他踹進去。”
聞年笑出聲:“小少爺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