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風刮得更大了,卷攜着從海上刮來的潮濕的腥味,街上已經沒什麼人,孟方其和周樾很另類地走出了酒店,大堂值班的經理還問他們要不要幫忙。
還好自行車棚不太遠,兩人頂着風把車挪到了酒店的地下車庫,準備上樓時,孟方其卻停在原地,輕輕皺眉,問周樾:“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地下車庫隻有他們兩個人,能有什麼聲音,周樾被他這句話吓得後背一麻,突然感覺脖頸間冷飕飕的:“什麼聲音?”
孟方其沒說話,似乎是在尋聲,他腳步很輕地往地下車庫的一個放着清潔車的拐角走去。
他蹲在那掏了半天,掏出了一隻巴掌大的奶貓,橘白相間,正在氣若遊絲地叫喚,聲音還沒蚊子大。
周樾怔在了原地,孟方其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輕輕捧着小貓,兩人面面相觑。
“怎麼辦?貓媽媽呢?”周樾走上前接過小貓,他小時候倒是養過貓,但從來沒見過這麼小的奶貓,此刻把這麼一個軟乎乎毛茸茸的小東西捧在手裡,周樾緊張得有點想哭。
孟方其蹲回去看了看,并沒有其他貓的影子:“怎麼辦,好像就它一隻。”
台風帶着暴雨來了,地下車庫可能會進水,自行車什麼的淹了也就淹了,但這麼小的貓,毫無自救能力,遇水幾乎必死無疑。
周樾搖搖頭,怎麼辦,隻能先帶回房間裡了,還好他們住的這家酒店似乎是寵物友好的,周樾在大堂裡見過其他客人拉着小狗。奶貓在他手裡動了動,周樾的聲音都開始發顫:“孟老師,你能不能先抱着,我有點兒緊張……”
孟方其的神色也沒輕松到哪裡去,但還是很有責任感地接了過去,畢竟是他發現的,算是奶貓的第一責任人。
兩個人就這樣神色凝重地坐電梯上到了大堂,剛剛問他們需不需要幫忙的女經理還在那裡,見兩個人面色不善地回來,以為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走上前來詢問:“先生您好……”她的話卡在了半截,顯然也看到了孟方其手裡的小東西。
“你好,酒店裡有沒有紙箱子,可以臨時給小貓住一下的那種。”周樾比劃着問。
經理點了點頭:“有的有的。”然後吩咐另一個前台去大堂的小倉庫幫忙找一個。她仔細看了看僵硬的孟方其手裡捧着的貓,問道:“您好,可以問一下您這是在哪裡撿到的嗎?”
孟方其保持着姿勢,手有點酸:“地下車庫,那個清潔車下面躲着。”
“啊,那應該是小黑的孩子。完蛋了,我們還以為它隻生了三隻,沒想到還有一隻留在車庫裡。”女經理的表情看起來很意外。
原來小黑是前年冬天的時候來到酒店附近的,很親人,經常蹲在門口問客人或者酒店的員工讨吃的,這家酒店原本就是寵物友好型,自然也不會拒絕一隻小貓咪,于是小黑就在這裡長期駐紮了下來,成了酒店的編外大堂經理。
不過小黑前段時間生了孩子,是在地下車庫被發現的,考慮到馬上要來台風,酒店的一位員工在昨天把小黑和它的幾隻孩子帶回了家,準備暫避台風。
沒想到還漏了一隻。
周樾聽完,倒是沒有那麼緊張了,他低頭看了看孟方其手裡的小貓,心下一動,伸出一隻手指輕輕戳了戳。
軟軟的,熱熱的,毛茸茸的,好可愛的。
孟方其察覺了他的小動作,撇了撇嘴,小聲道:“我手好酸。”他一直以一種要上貢的姿勢端着小貓,不酸才怪。
周樾輕輕笑了一下,正準備幫他托一下手臂,前台小姐姐帶着紙箱子和一條舊毯子回來了,幫小貓鋪了一個臨時的窩。
見到小貓終于有了一個臨時的歸宿,周樾和孟方其同時松了口氣。
經理把裝着小貓的紙箱子放到了前台後面的員工休息室裡,轉頭對二人笑道:“謝謝你們救了小貓,就先放到這裡由我們看着,等到台風過了之後再把它送回它媽媽身邊。”
孟方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周樾從他的動作裡品味出幾分不舍的情緒。
“好的。”不過孟方其看起來還是很成熟鎮定,沒有做出什麼搶小貓的過激舉動,兩個人又回到了房間。
周樾久違地打開了電視聽新聞,現在信号電力供應還正常,離台風正式登陸還有一段時間,周樾想了想,打算建議孟方其先去洗個澡,不然晚一點可能就洗不了了。
他轉頭和孟方其說話,看見對方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裡發呆,似乎還沉浸在和小貓分離的情緒當中,他剛才上樓的時候也是這副模樣。
周樾感覺有點好笑,不過還是建議讓孟方其去洗澡。
孟方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那你呢?”
周樾摸不着頭腦:“你洗完我洗啊。”
不然怎樣,還能一起洗不成。周樾暫時将孟方其的反常行為歸結為失去小貓的應激狀态。
“好吧。”孟方其起身找出了換洗的衣服,走進了浴室去洗澡。
他洗得很快,出來的時候看起來整個人正常了一點點,但還是癱在沙發上,還催促周樾:“你也快去洗。”
周樾點點頭,找了一套新睡衣,進浴室前還專門檢查了自己有沒有帶内褲,他不想讓尴尬的事情再次重演了,對心髒不太好。
他洗着洗着,又想起今晚要和孟方其睡一張床,雖然是因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但這可是和偶像睡一張床啊,周樾恨不得穿越回去給小時候的自己炫耀一下。
他吹幹了頭發出去,原本開着的電視已經顯示無信号了,窗外隐約能看到風把一些很輕的東西卷着飛了起來,呼呼地刮。酒店的玻璃看起來很結實,但風還沒到最大的時候,誰知道一會兒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