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發生在那天晚上和賀修霆分開後不久,“我突然接到老家縣城醫院的電話,說我妹妹心髒病發作了。”
“你有個妹妹?”賀修霆擡起頭好奇地看着莫寒,莫寒又将他的腦袋按回胸前,不讓他看自己。
“嗯,是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出生的,我家……”莫寒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的老家在很偏遠的農村,坐火車還要轉大巴再騎三輪要一天一夜才能到。我爸酗酒又好賭,還有暴力傾向,心情不好就會打罵我媽,我擋在前面頑抗,最嚴重的一次他用酒瓶打破了我的腦袋,血流了很多,我媽跪下哭着求他住手,然後帶我去小診所縫針,小地方技術不好,現在後腦勺還能看到一條扭曲醜陋的傷疤。
後來某一天他打牌輸了,去村裡的一家小超市偷錢,盜竊剛得手,就被店老闆逮正着,兩人争吵間我爸過失殺人,被判了二十年,我媽又不巧懷孕了,生下我妹産後抑郁,在玉米苞地裡自殺了,就剩我和妹妹兩人相依為命。”
提起悲慘黑暗的童年,賀修霆明顯感覺到莫寒的身體在顫抖,賀修霆安撫的一下一下輕拍莫寒的後背,冷靜了一會兒,莫寒又說。
“那時候我初三,拒絕老師繼續升學的建議,選擇辍學去打工養活我和妹妹,後來為了有門手藝吃飯去技校學了調酒,半工半讀,勉強維持生計,妹妹三歲時查出有先天性心髒病開始住醫院,看病的錢成為更大一筆負擔,不管髒活累活,還是有危險的,隻要能賺到錢我什麼工作都接,拼了四五年,才算慢慢步上正軌,就隻保留了調酒師這一份工作。
那天夜裡醫院打電話來,說妹妹心率加快陷入休克,事發突然,我即刻趕去老家的醫院,請好假本來想跟你說一聲卻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等我充好電,手機又掉下醫院樓梯摔壞了,才一直沒能聯系你,讓你擔心了,抱歉。”
言罷,莫寒松開賀修霆,“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賀修霆緊緊抱着莫寒,一開口蓄攢已久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我哪兒也不去,你應該告訴我的,你覺得我會看不起你麼?不,我覺得你很厲害,很努力,盡管遭受了許多苦難,也沒有放棄生活的希望,才能讓我有幸遇到你。”
賀修霆沒想到莫寒有這樣凄慘的出身和經曆,自己十五歲的時候,有富裕的生活和寵愛他的家人,而寒哥什麼都沒有,小小年紀就負擔起養家的重任,既要照顧自己,又要照顧妹妹,如果讓他遭遇這些,他肯定沒有寒哥這麼大的勇氣去對抗生活的不公,先前的生氣埋怨此刻都化為了濃濃的憐惜與痛心,多希望自己能為寒哥分擔一點。
“現在妹妹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人清醒了,還算穩定,暫時是沒問題。”
前襟被淚水打濕,莫寒擦去賀修霆的眼淚,心疼不已,“好了,别哭了,眼睛都哭腫了,像個小兔子一樣。”
賀修霆吸了吸鼻子,回嘴道,“還說我,你不也是,又紅又腫的。”
莫寒熬了好幾天夜,眼裡布滿血絲,嘴唇幹裂,下巴滿是胡茬,兩個人都是一副憔悴的模樣,看着對方的樣子不由得都笑了。
“好累了,我想睡一覺。”賀修霆在莫寒胸口蹭了蹭,撒嬌道。
這半個月猶如噩夢般,搞得他心力交瘁,精疲力盡,隻想抱着寒哥好好睡一覺。
莫寒也是同樣的想法,于是環抱着賀修霆,歪過身子雙雙倒在床上。
賀修霆用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莫寒懷裡,一閉眼就睡着了,莫寒在賀修霆額頭親了一口,也阖上雙眼。
兩個人終于都好好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