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艙時,不少人都意猶未盡,有些人因為早早下賽,唉聲歎氣,從訓練室出來時,一大群人神情晦暗。
艾希一臉沉郁,面色極差,馬克則一副要打架的樣子,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面,等到了拐角,他終于忍不住了,低聲質問道:“讓他演練是你的主意嗎?”
艾希停下來,分毫不讓:“是又怎麼樣?”
馬克大聲道:“你把我們都害慘了,還能怎麼樣,艾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庇他,讓我們也無法安心訓練,今天這件事,你要負全程的責任。”
“負責?”艾希溫和的面龐驟然陰沉,冷漠的注視着他:“真是荒謬,就算是你,也不能違背周通的命令吧,你是以什麼資格來斥責我呢?”
馬克咬了咬牙,也不甘示弱:“我早就說過這家夥是個怪物,會惹出不少麻煩,你偏偏不聽,怎麼,周通會向給那雜種的好處那樣對待你嗎?”
“夠了!”
這次卻是不同的男音。
馬克愕然,臉部都抽筋了,他怒道:“憑什麼?”
站在他面前的,是甯熾。
那句話,也是他說的。
論起衣衫不整,他并不比這些東歐人差,湛白的衣袖,頭發上全是燒焦的痕迹,身上灰撲撲的,狼狽到了極緻。
艾希連忙勸道:“甯,這個不關你的事,你不用攬責。”
甯熾卻對馬克忍無可忍,再也不想後退一步。
他擡頭對上那張惹人厭煩的臉,面含憤怒:“咒罵隊友,這是你們從小到大學到的教養嗎?如果是,那我剛好和你們周通将軍有仇,正好想借此羞辱他一番,畢竟,是你們先讓他蒙羞的。”
馬克的臉氣的猙獰,大叫道:“關你什麼事?”
“嗎的,現在連雜種也能騎在我頭上了!”、
他怒氣沖沖的握住了甯熾的衣領,打算在那張巴掌大的臉上砸上一拳頭,甯熾心情更加不好,也做出了攻擊的姿勢,咬着牙也揪住了對方的衣領。
“你這樣可惡的人,落井下石,我就算殺你千次萬次都不為過,林煜不該把你擊落,而應該直接殺了你。”
“你!”
馬克的滔天怒火像是傾斜而出的閘水般湧出,他急不可耐的伸出手,對準了甯熾的臉。
隻是,就在一寸左右時,身後一直沒動的林煜卻發話了。
他不寒而栗的威脅:“馬克,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就立馬殺了你。”
那句“殺”字咬的很重,回蕩在整個更衣室。
分明才是個成年人,卻沒有人敢嘲笑他身上傾斜而出的嘲笑,少年壓低眉眼,眼圈與下眼睑分離,變成了上三白的森然,他握着槍,冷冷對準了了馬克, “現在,放了他。”
馬克的嘴中傳來咯吱聲,手也顫抖着,兩隻鼻孔都在出氣,他出離憤怒,竟然變成了冷笑:“别以為隻有你會威脅人,你這個隊伍裡的叛徒,遲早會熬到報應。”
但他還是放開了甯熾。
艾希複雜的瞧了甯熾一眼。
即便是他十分欣賞這個年輕人,但此刻面對他時,也無法平複心情,他拍了拍林煜的肩膀,還是歎口氣走了。
更衣室裡不少華夏人進出,許是察覺到這裡氣氛不對,換了身衣服也盡快走了。
不久,人去樓空。
甯熾神色陰郁,從來都是溫和的面龐變得不近人情,咳嗽兩聲後,他把目光對準了這個年輕人。
他目不轉睛的盯着林煜,心中又惱火又憤怒。
這個年輕人究竟對他是什麼感情呢?
難道,那一晚,真的是他的錯覺嗎?
堅定如甯熾,在今晚也動搖了念頭。
林煜卻像是知道自己錯了。
不,他或許也意識到了錯誤,但态度卻不鹹不淡,那張俊美的臉就像是他的利器,走到甯熾面前時,依舊如魚得水,有種盡在掌握中的遊刃有餘。
隻是,就在他走到甯熾面前時,“啪!”的一聲,清脆聲響起。
所有人都愣了。
任墨為了解壓,方才在衛生間裡抽了兩根煙,回來時瞧見這一幕,也停住了腳步。
林煜的臉被打的偏移過去,額前碎發遮住了半張臉。
甯熾冷着張臉,道:“我是不是告誡過你,不要幹涉我的活動嗎?”
林煜垂眸瞧着他,沒有做聲。
打他是甯熾臨時的決定,因為他在機甲上時,就窩了一肚子的火!
在林煜幫他擋住所有炮火後,甯熾給他的發揮空間有限,隻能“自投羅網”,撞在了敵方的能量槍下。
他沒有臉面仗着敵方的庇護再繼續,隻能退出這場比賽。
“如果我們是攜手作戰,我會很高興你的付出,但我們是敵人,我更希望的是面對一個強勁的對手而不是背叛的叛徒。”
“林煜,你這樣不是在幫我,反而會鬧得我們兩敗俱傷。”
甯熾在打人前,便做好了結束這種關系的決定。
在他心裡,這樣衆目睽睽之下的羞辱,足夠讓驕傲的少年自尊喪失,或許對方已然在心裡憎恨他也說不定。
這樣挺好的,倘若甯熾真和他有什麼瓜葛,怎麼會在腦海裡找不到這個小孩的一點痕迹呢?
說明他們本身也沒太大的緣分。
橋歸橋,路歸路,觀點不和的兩個人,其實根本沒必要硬湊在一起。
可等他轉身,手腕卻被人握住。
甯熾有片刻的驚訝,對上那雙滿是血絲的雙眸時,愣了。
“哥哥不要我了嗎?”
甯熾失語。
在他眼前,锃亮的白織燈下,少年通紅的眼眶下,流露出一絲讓人心軟的倔強,他緊握住甯熾,漆黑的眼眸裡閃爍着水光。
甯熾眼中流露出不忍,但依然硬聲道:“那你為什麼要明知故犯呢,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原則嗎?還是說你自我到,從來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從來不管别人的感受?”
“對不起。”
林煜徹底低下頭,珍珠似的眼淚無聲無息的從眼角滑落,他像是想象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受驚似的拽着他的手,不肯松動半分,嘴中也麻木的說着道歉的話語。
“對不起,哥哥,我真的錯了。”
“對不起,哥哥,你不能離開我,不能。”
這一連串的道歉,就像個即将被抛棄的小狗,在祈求着主人的原諒,霎時,甯熾的頭上好像被潑了冷水,冒着騰騰熱氣的情緒一下子冷卻,消失了。
竟然這麼輕易就哭了嗎?
在甯熾的眼中,哭泣并非是懦弱的行為,但一個成熟的男人不該随便的暴露出這種破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