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張泳右手舉着棍子,左手比了個手勢。
曹文林立馬閉上了嘴。
高覓音和張泳對上視線,點點頭,俯下身,從鎖孔往外看去。
鎖孔外,是一隻碩大的、帶着血絲的眼睛。
高覓音平靜地起身,指指門外:“還有一隻在外面。”
曹文林一怔,上前兩步彎腰從鎖孔往外看去。對上那隻眼睛時他吓得倒吸一口氣,捂住嘴連連後退,差點撞到陳星瀚。
“别擔心,它應該進不來。”高覓音擡頭看了一眼牆上那團凸起的黑色像素塊。
曹文林跟随高覓音的目光,指指那團黑色像素塊,問:“那個是什麼?”
坐在地上的陳星瀚道:“監控攝像頭。昨天被我弄壞了。”他的聲音有氣無力的,聽上去有些虛弱。
“那我們可以正常說話了。”張泳說着,終于放下金屬棍,将其當作拐杖支撐着半邊身體,來到陳星瀚面前蹲下,“星瀚,你怎麼樣?昨天謝謝你救了我。對不起,我想救你的,可是……”
“沒關系。那種家夥守門,我倆能逃出去一個都是祖墳冒青煙了。”陳星瀚扯扯嘴角。
“後來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張泳皺眉問道。
“原先拿乒乓拍的那個,徒手把我右胳膊弄斷了,然後把我扔進這裡關起來,說我行迹惡劣,要嚴肅處理,還要上報級部主任。沒過多久,我就聽見有個男的在門口跟我說什麼,不好好認錯就不放我出去。我沒搭理他,直接睡覺了。”陳星瀚回憶道,“然後今天早上,我一醒過來就發現周圍、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跟《我○世界》一樣。我試了一下門,還是出不去,就擱這坐着了。”
張泳颔首,歎了口氣,誠懇道:“星瀚,你受累了。”
陳星瀚勉強地笑了笑。他的臉上,一直淌着幾塊藍色的小方塊。
高覓音看見曹文林纏在陳星瀚手上的校服,蹙了蹙眉,問:“曹文林,我可以把這個拆下來,重新給他包一下嗎?”
“啊?可以。”曹文林點頭,扶扶眼鏡道,“我不會包紮,可能弄得不太好。”
陳星瀚瞥他,“确實。文林啊,我以前打球不小心骨折的時候,護士給我包的完全不長這樣。”他語氣調侃,帶着幾分對疼痛的隐忍,“你包的跟粽子似的,把我手臂當木乃伊裹呢。”
“呃……”曹文林無奈地笑了笑。
高覓音在征求完二人的意見後,将曹文林的校服拆了下來,先将主體疊成三角狀,再将兩隻袖子繞過陳星瀚的後頸并打上結,面積最大的部分用于包裹他的手臂。做完這些,她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雙手握住兩隻袖子往反方向旋轉,形成繩結模樣後,将陳星瀚的右臂貼住前胸綁好。
張泳蹲在一旁看完全程,颔首道:“懸臂帶的包紮方式,避免骨頭進一步錯位。”
“好厲害。”陳星瀚盯了半晌高覓音的動作,眨了眨眼,語氣似乎也恢複了一些活力,“小姐姐,你學醫的嗎?”
聽見陳星瀚的稱呼,張泳下意識蹙了蹙眉。高覓音則怔愣了一下,才搖頭回答道:“不是。我是學美術的。”
“真哒?你哪個大學的?是雲錦人嗎?你今年……”
“咳咳,那個,星瀚,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張泳輕咳了幾聲,刻意打斷道。
“不好意思,我就想活躍下氣氛。”
曹文林輕拍陳星瀚的左肩膀:“問人現實身份是不禮貌的。”
陳星瀚恍然:“對哦,抱歉。”
見二人結束了這個話題,張泳看向高覓音,問道:“覓音,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怪物不會進禁閉室?”
高覓音答:“是昨天的遊戲給我的靈感。”
曹文林:“昨天的遊戲?《陶諾斯迷宮》?”
“對。曹文林你們可能不太清楚,一旦玩家選擇開啟黑曜石之門上的謎題,就會在門周圍出現絕對安全的地域,站在裡面的玩家不會被任何怪物拖入戰鬥。”高覓音道。
“噢,所以你猜測,禁閉室也是類似這樣的安全屋?”曹文林一點就通。
“不是安全屋,而是懲罰屋。”高覓音糾正道。
“懲罰屋?”
“嗯。我猜想,被關進這裡的學生,會被視作‘正在接受禁閉處罰’,會在精神上遭受一定程度的折磨。但也正是因此,正在接受精神處罰的學生,沒有必要同時接受身體層面的懲罰。所以那兩隻力大無窮的怪物才不會進來。另外,怪物本身的設定是‘體育老師’,而不是‘禁閉室管理員’,所以它們也沒有理由或者資格進來。”高覓音解釋道,“因此我猜測,這間禁閉室,能讓我們暫時擺脫它們。”
張泳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由衷地感慨道:“覓音,你腦子真好用!”
高覓音看向他,搖頭道:“其實,我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原本來這裡,是想找到向陽的設計本的。”
“什麼設計本?”曹文林問。
高覓音将自己和葉何之前同向陽的對話簡要概括了一下,轉述給曹文林和陳星瀚,然後道:“所以我認為,設計本就是‘眼’,或者找到‘眼’的關鍵。”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剛剛在找禁閉室的鑰匙呢。”曹文林道,“我比你們早來一步,在抽屜裡找到了鑰匙,正要開門救星瀚,你們就進來了,所以我才藏在桌子底下。”
張泳低聲問道:“所以覓音,你原本的打算是進屋找本子,如果是‘眼’,我們就能直接離開異境,如果不是,就退守禁閉室?”
“嗯。”高覓音微微點頭,垂眸道,“抱歉,我知道你之前來心理咨詢室找過,如果向陽的本子在這裡,你很可能已經發現了。我也知道,我的做法有些铤而走險。但是,我剛才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能同時救下你和我了。”
張泳心情複雜地握緊拳頭,聲音有些不甘,還有些自責:“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能有更好的逃跑方式的。我一個大男人,居然讓你……”
“别說這個了,張泳。”高覓音輕聲道。
張泳立即止住話語,沉沉地歎了口氣。
兩人談話完畢,高覓音站起身,走到門邊,通過側耳聆聽和查看鎖孔的方式确認外面是否還有徘徊的怪物。張泳和曹文林聊了幾句,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曹文林,你昨天晚上問光球的那個問題,答案是什麼,能告訴我嗎?”
曹文林愣了一下,下意識推推眼鏡。他沒有指出兩人早就已經能控制身體、并不需要這個答案的事實,而是面色複雜地看了看陳星瀚,然後說道:“昨天我們隊拿了第一,我是個人積分榜的第一。”
陳星瀚驚道:“厲害啊文林!我就說你當隊長比我強多了。”
曹文林沒接話,而是繼續說道:“我拿到了提問光球一個問題的機會。我問它,白天怎麼才能控制自己的意識和身體。”
陳星瀚一怔,問:“它怎麼說的?”
“它說,‘逃離的欲望達到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