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王浚暗弱,此法可行。可王浚坐擁幽州突騎,性情乖戾,如何能忍?
“所以,當前并不可行,為免激怒王彭祖,不如先許以陉北之地。”劉隽越想越不對,“代郡之事,不符阿父性情,到底是哪個聰明人為他出的計謀?此人要麼是蠢笨至極,要麼就是其心可誅!”
劉遵悶了一口酒,“兄遠在朔漠,暫時無法再為阿父效命了。如今他身邊将士謀臣魚龍混雜,天下又如此動蕩,髦頭你要當心,切勿讓阿父半生功業毀于一旦。”
劉隽點頭,“記下了。阿兄此去,務必保重自身,嫂嫂和侄兒還在等你。”
第二日,送别了劉遵,劉隽并未返回軍中,而是跟着劉琨回了幕府,耐着性子陪他議事飲宴,一路回了書齋。
劉琨覺得稀奇,笑道:“往日請你都不肯來,怎麼今日這麼乖覺?”
劉隽也不與他繞圈子,徑直道:“阿父可是即刻請太傅(司馬越)聯同單于出兵?”
他于政務上敏銳異常,劉琨早已習慣,故而頗為自得地點頭,“正是,胡虜來勢洶洶,此番借得鮮卑雄兵,隻要太傅與我兩頭夾擊,不說能平定劉聰、石勒,至少能夠遏制其兵鋒。”
劉隽搖頭,取出幾分溫峤先前傳回的書信,“姨兄先前便道,陛下與太傅關系日漸緊張,故而太傅才自請出藩。然而他留下的何倫等人胡作非為、目無法紀,已經到了‘抄掠公卿、逼辱公主’的地步。在這個關頭,他不會貿然出兵。”
劉琨仍在堅持,“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太傅亦是知兵之人,定能知曉若再不出兵,胡虜恐怕就要殺到帝京了!”
“那阿父可知如今太傅與苟晞、馮嵩都勢同水火?有此二人掣肘,他哪裡會出兵呢?”劉隽急切道,“好,我們且不論太傅是否會出兵,但代郡萬萬不可封給拓跋猗盧!”
劉琨默然不語,劉隽看出他本就心中猶豫,怕是聽了誰的進言才下定決心,便道:“拓跋鮮卑部距代郡頗遠,就算封給他,也難以顧及,以兒愚見,還不如将陉北賜給拓跋猗盧。如此,也不必和王浚沖突。”
“王彭祖應當不會……”劉琨想着如今兵強馬壯,也有了幾分底氣,“就算他心有不滿,但義兄所部骁勇,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劉隽冷了面色,強壓着火氣道:“當年王浚借給阿父八百幽州突騎,就能攻破劉喬,他的幽州突騎也都是鮮卑人,如何就一定會比拓跋部弱?更何況當年阿父向他借兵,才有護駕之功,封侯之榮。于情,當年之事,他對阿父有恩,若讓拓跋猗盧強占代郡,風議會說阿父忘恩負義;于理,阿父是并州刺史,代郡在幽州,兒也怕有人彈劾阿父越俎代庖。”
“可如今我已經答應了義兄,你阿兄也已經北上為質……”劉琨蹙眉。
劉隽低聲道:“不若讓他選,代郡和陉北隻能選一,代郡處還有段氏鮮卑,他也不會輕易挑釁。”
雖對代郡有些不甘心,但劉琨權衡之下,還是依劉隽所言,将樓煩、馬邑、陰館、繁、崞五縣之地給了拓跋猗盧,召回原先要去代郡奪地搶人的族人劉希。
而在司馬越明确拒絕出兵後,劉琨才終究釋懷,安分守己了一陣子。
當年,朝廷以劉琨為平北大将軍,王浚為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