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心視線落在陸淵手上,問道:“你去就好了,為什麼林川也跟着去?”
陵川渡似笑非笑地看着裝作情深似海的陸淵,回握住他的手,“因為我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少片刻都不行。”
陸淵指尖一顫,想抽回手,陵川渡扯了扯唇角,手上加大了力道。
“松手。”陸淵低聲抗議。
“她正看着呢。”陵川渡側過頭,湊近他的耳畔說道。
陸淵被他呼出來的氣息撩得難受,但輸人不能輸陣。他擡起另一隻手,用指腹輕柔撚了撚陵川渡嘴角:“這裡有糕點屑。”
然後他指尖在空中搓了搓壓根不存在的糕點屑。
陵川渡:“……”
他要是是隻貓,已經後背炸毛了。
陵川渡果斷撂開陸淵的手,他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惡寒,特别是對方還頂着陸靈越的臉。
看多了會做噩夢的。
這時,沈秋心旁邊的侍女偷偷給她傳了幾句話,沈秋心聽完面色諱莫如深,她想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做了讓步,“你家裡來人傳話說陸明珠身體欠恙,讓你回去看看。”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沉郁。
看樣子陸明珠已然是病得不輕了,要不然不會特意當着沈秋心的面來告知陸鸢,這像是要去見最後一面似的。
陸府離永康王府也就幾步路的距離,但是沈秋心還是給陸淵安排了轎輿,深怕他走幾步路就要累死了。
下轎之後,陸淵就發現陸府跟永康王府的環境截然不同,這裡仿佛不在同一片天下。
永康王府連牆角的一根野草都爆發着蓬勃的生命力,而陸府充斥着一片死氣,大白天就大門緊閉,裡面寂如深夜。
門口的燈籠在白天依舊燃燒着,暗紅色的光投在門楣上。
陸淵本想擡起門環敲一下,但餘光掃過,銅制的門環上詭異地沾了點紅褐色。
像是風幹後的血塊。
陸淵斷然放棄,擡起手腕叩響大門。
不多時從裡面探出個衰老的臉龐,從陸鸢的記憶裡面得知,這是陸府的管家。
老人看到陸淵時他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世主,“大小姐你回來啦。正好正好。”
陸淵被對方的态度搞得眉頭微皺。
正好什麼正好?他又不是大夫。
管家露出一個幹巴巴的笑容,将門打開了一條縫,看見了站在陸淵身旁的陵川渡,嘴巴咧得更大了,露出枯黃的牙齒,“原來姑爺也來了啊,太好了太好了。”
也許是陸淵兩人在門口在門口站得有些久了,老管家害怕他倆跑了一樣,急切地朝他倆招手道:“快進來呀。”
陸淵歪了歪頭,看向管家的身後,故作疑惑地問道:“王管家,家裡面怎麼好像沒人似的。”
管家招呼的手一頓,眼珠子慢吞吞地轉了一圈,“都在的都在的,老爺夫人一直都在照顧二小姐,仆役們也都在後院呢。”
今天并非休沐日,陸鸢她爹理應不該在家,況且瘟疫極易傳染,兩人即使愛女心切,也不能一直共處一室。
陸淵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那我趕緊去看看妹妹吧。”
說罷,他便拉着陵川渡邁入陸府,腳步焦急,怕慢了幾步沈明珠就要咽氣了。
“他還在盯着我們。”陸淵沒有回頭,但管家看着他們兩人的目光簡直是垂涎欲滴。
這讓人很難忽略。
陵川渡嗯了一聲。
“但是他看起來不像是個邪祟。”陸淵情緒穩定得很,仿佛尾随他倆看起來就不是很正常的管家,不值一提。
陵川渡又嗯了一聲。
陸淵目視前方,但呼吸已悄然放緩,注意力集中到極緻,肩背已緊繃如鋼鐵,随時可以暴起殺人,他說:“陸府生死之間的界限俨然已不清晰。”
世間萬物生生死死,生氣與死氣平衡循環。死去的生靈會凝出死氣,初生的生靈又會誕出生氣。簡單來說,不可能在活人身上看見死氣,也不能在死人身上看見生氣。
陵川渡還是嗯了一聲,他目光落在陸淵的側臉上。
瘦削的下颌,恰到好處的鼻梁,雙眼皮極窄,是眉壓眼的形狀,平時看起來生人勿擾,但是陵川渡知道,隻要對方笑起來,那種眉宇間帶着桀骜之氣就會立刻煙飛雲散。
就像是夢一樣,他又回到了九蒼城。
陸淵停住了腳步,他身後緊緊跟着的管家也放緩了腳步。
陵川渡:“?”
陸淵神色不定,然後小聲歎了一口氣,無奈道:“你是啞巴了麼?隻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