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客氣萬分,空中長劍卻不守武德,在他客套的同時,朝着陸淵面門直撲而來。
劍如青影,快速劃破空氣産生的爆破之聲,令人舌根發酸。
陸淵還稱得上少年氣的臉上,瞳色蓦然變深,身上多出一股殺伐之氣,他幾乎是怒喝道:“不覺!”
有什麼東西彙聚着千鈞之力,從天邊直降而下。頓生的殺意如割人的兇刃,劃得藍衣人睜不開眼。
一道黑金色的光芒裹挾着如洪流般的力量朝着藍衣人後心砸去。
他狼狽地躲避,還是被這股力量掀翻了一圈,摔倒在地。
藍衣人用意念催動的長劍已化為齑粉,而他眼前伫立一把橫刀。
這把刀通體漆黑,将大地震動,龜裂的痕迹立刻朝四面八方奔逃。
刀鞘淺淺地嵌在地表上,數個金色的銘文自刀鞘表面緩緩向上浮出,最後悄無聲息地消散于空氣。
時重光歎了一口氣,他阖上眼,手指在空中躍動,肉眼幾乎不可見地淺藍色的光影,從他的手中飄向地表的那些裂痕。
終于,四散的裂紋止住了腳步,慢慢地合攏。
陸淵随意拔起不覺,橫在藍衣人的脖子上,不冷不淡地說:“你很煩。”
不覺雖未出鞘,但是刀身攜帶的寒意還是将藍衣人的眉梢染上一層冰霜。
藍衣人躺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說:“你、你在比試的時候,根本沒有使出全力!”
“嗯。”陸淵眼神很冷,他慢條斯理将不覺擡起,看着像條死狗一般躺着的年輕人。
“你嗯什麼嗯!”藍衣人錘了一下地面,“你覺得耍我們這些人很有意思是麼!”
陸淵抱着刀垂眸望着他,他忽的笑了,“那倒沒有,因為我根本不認識你,也不記得你叫什麼。”
你們與我而言隻是一面之緣的對手,我隻是判斷出使出幾分力能打得過你們就夠了。
跟戲耍完全沒有關系,同貓貓狗狗那叫玩鬧,和螞蟻那就是一種無意的踐踏。
藍衣人讀懂了他的意思,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不熱鬧,最後他抹了一把臉說道:“風從閣顧傾絕日後在來讨教,陸少君後會有期。”
時重光瞅着來人狼狽離開的身影,無奈道:“你能不能改改這個習慣?”他指了指還沒完全合攏的地面縫隙。
陸淵黑着一張臉,“九蒼城是菜市場麼?人想來就走,想走就走。下次守山人得立帖為證,再擅離職守,必重罰之。”
“你……”是很幹澀的聲音,好似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陸淵聞言望去,是師父領來的那個小孩兒。
“你是我的師兄?”陵川渡緩緩地說道。
陸淵臉色變緩,但還是沒好氣地說:“你看起來不僅話說不好,耳朵也不好。”
時重光咳了一聲,看着陸淵的眼裡滿是不認同。
陸淵隻好敷衍地嗯了一聲。
陵川渡:“剛剛那個人也喊你師兄。”
陸淵無奈道:“那隻是一種客套的說法,我隻有你一個師弟。”
看來師尊找的這個師弟腦子也不行。
怎麼感覺木木呆呆的。
“那你是我一個人的師兄麼?”
陸淵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奇怪,但是仔細想想時重光再收徒的可能性很低,所以陵川渡這話說得倒也沒什麼問題。
于是,他點了點頭。
陵川渡身上的戒備突然消散了。
他隻知道,陵千枝是他一個人的母親,所以陵千枝待他極好。
所以他得出一個詭異的邏輯,如果陸淵隻是他一個人的師兄,那他是不是也可以獨占對方所有的好。
陸淵不清楚陵川渡在想什麼,隻看到對方幹瘦的臉上露出一個皺巴巴的笑容。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好醜的小孩兒,得讓後廚給他做藥膳,好好調理一下了。
……
也許一開始,他們沒有想象的那麼疏遠。
到底是哪一步出錯了呢?
陸淵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花影落在他的臉上。
摸了摸軀體上的被神血迸裂的缺口,陸淵阖上眼,像在扼制住在他心中盤踞的兇獸。
系統躊躇地左看看右看看,【宿主這是準備去哪?】
“寂照寺。”陸淵睜開眼,神情已是一片清明,“這具身體快撐不住了,要趕緊出去找林绛雪修補神魂。”
系統猶猶豫豫地看着昏睡的陵川渡。
陸淵察覺到它的動作,眼神鋒銳,“他現在還不能死,我要知道他動手的理由。”
系統認為陸淵不可理喻,它在這一刻完全無法理解人類。
【可是他殺你是闆上釘釘的事實,理由重要麼?】系統跟在陸淵身後喋喋不休,【也許就是你那天左腳出門,他看你不順眼呢?】
陸淵:“這聽上去是個很有趣的理由。”
仿佛談論中死掉的人不是他。
陸淵袖手旁觀地點評着,他冷笑道:“我是真的很好奇啊。”
到底是什麼讓陵川渡忍受訴衷聲撕扯神魂的痛苦,也不願意說。
若是這個理由……
若是這個理由有道理。
那他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