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裝模作樣地地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大不了就讓他們去死好了。”
每一次發聲,就如同針刺向一根根神經,劍挑一處處血管。
陸淵捂住額頭,暴戾地低聲道:“要麼你現在閉嘴,要麼我讓你閉嘴。”
它笑嘻嘻得,全然不怕他,“以陸首座當下的能力,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将我拔除的。”
猩紅色的光點延上漆黑的瞳孔,陸淵如惡鬼般顯露猙獰的笑意,“那你現在大可一試。”
它噤聲了,恐懼讓它狡猾地思忖着對策。
越來越濃重的黑色纏繞在陸淵眼前,令人戰栗的涼意侵蝕着他每一寸脊椎。
他知道,有什麼不對的事情要發生了。
很快他聽到一道嘲諷惡毒的聲音,緩慢地從冰涼麻木的胸口傳出。
“你誰也救不了。”
這次的聲音聽起來熟悉又陌生。
——那是前世他自己的聲音!
頭痛欲裂,心髒緩而鈍痛,陸淵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師兄?”沈循安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話,說着說着,發現沒人應和自己了。
他不安地回頭看着走得越來越慢的陸淵,“陸師兄?!”
陸淵好似凍在了原地,街道上的紅色燈影投在他的臉龐上,映如修羅。
眼瞅着對方不動了,沈循安緊張地走了過去,推了推陸淵的肩膀,“陸師兄,你怎麼了?”
陸淵喉頭滾動,垂眼看了他半天,渙散的眼神終于聚焦,他疲憊地歎了口氣,“我有點累了。”
沈循安一口氣提在心口,呼不出來又放不下去,被卡在中間,他憋屈地說:“師兄你這樣很吓人的好不好。”
走累了就直說,他差點以為陸淵不知道啥時候被不幹淨的東西上身,被吓得差點心梗。
沈循安郁悶地拍着胸口,卻覺得寒氣越來越盛,還帶着潮濕的水氣。
“這裡是……”沈循安在夜色中瞄了半天,透過幾顆枯樹,看見反射着星辰的波光粼粼,“小鏡湖?”
他白天路過這,跟晚上經過完全是兩種心境。
更别提岸邊的枯樹在黑暗中張牙舞爪,就已經很像索命的孤魂了。
陸淵突然冷聲道:“你看見那邊有個人沒?”
被一直沒說話的陸淵猛不丁地吓一跳,沈循安更加大力地拍着胸口,他真的感覺自己要心梗了。
沈循安食指中指并起,他默念一句心法,指尖冒出一團火光,他輕輕喝道:“去!”
小火團從他指尖竄起,宛若鬼火在岸邊徑直穿梭,照亮了它周圍的一方空間。
兩個人緊随其後。
快到一個模糊的人形黑影前,火團慢慢降低了速度,最後緊緊地懸在黑影面前,照清了對方的長相。
身影高挑淩厲,面容露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威嚴。
陸淵嘴角揚起,不帶感情地說道:“原來是霜簡書局的裴道友啊,這個時間在湖邊做什麼呢?”
裴映之眯起眼睛,他要笑不笑地看向陸淵,“不是說了,讓道友早些離開麼。”
黑暗中,兩人的神色都瞧不真切,但粘稠的空氣帶着冰碴子一樣的冷氣,叫人心頭發涼。
沈循安覺得在這個氣氛下,突然跟一位不熟悉的人搭讪不太合适。
但是想到他在看到的那個手腕處傷痕,糾結片刻,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僅有的一次機會。
最終還是開口,沈循安不确定地問道:“你是……阿裴嗎?”
裴映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朝他揚眉一笑,瞬間淩厲的氣勢褪去,壓抑的環境也變得松散起來。
“沈世子,别來無恙啊。”
沈循安是鎮北侯的小兒子,自從林绛雪親點他做自己的親傳弟子,有意讓他在自己百年之後繼任國師之位後,就很少有人這麼稱呼他了。
作為國師的繼承人,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都需要與自己家族斷絕往來,以免讓人猜測他會以修真者的身份左右朝政。
旁人就更不會這麼稱呼他,以免惹得皇帝不悅。
沈循安聽到此話,卻是坐實了自己的猜想,他的氣息猛烈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