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可而今天衍宗,藥谷,還有...青雲門,已然算作亡派滅宗,尚有一戰之力的僅剩赤鬼堂與玄寶閣,且不論玄寶閣如何,赤鬼堂早在仙魔之争前夕便因内鬥耗去大半勢力。現今魔教新生魔尊,風頭正盛,難保另三國不會如燕國般投靠魔門,我們又何來資格與之一戰?”
蕭望川甚至都不需要思琢顧淵此言的可行性,隻做淺顯分析便是斷然否決了這一提議。
“仙家岌岌可危,你又怎知魔門并非孤擲一注。”
蕭望川低下頭,看着那因高熱而綿軟不堪的雙手,無助而又自甘堕落地喃喃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敢知道......”
顧淵卻是視而不見地接着說道。
“妖界有一世傳秘寶,名為四方鏡,乃千古囚魔至寶,于縛心魔之用上有奇效,你我于此修整兩日,第三日卯時啟程。”
“别開玩笑了,妖族早就滅了。什麼四方鏡,聞所未聞,就憑我們,怎麼可能鬥得過魔尊!”
聞聲,顧淵隻從腰間解下一錦囊,原是一隻小型乾坤袋,受了主人的應許,躲身其中的嘬嘬才是搖着尾巴,一下奔出。它在顧蕭二人間徘徊些許,最後還是一躍而上了蕭望川的床鋪,落到了那人的懷中,開心地打着轉。
蕭望川怔愣住,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小狐狸卻好似不懂人心般,依是歡騰地在他身上蹭蹭舔舔,還費力地将自己毛茸茸的腦袋拱到他的手下,好叫他揉揉自己的頭。
“做得到,有些事情,隻有你做得到。”
抱緊嘬嘬,于這一片沉靜中,他清晰可聽見自己那震跳如鼓擂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他正活着,他還活着。他并非失去了所有,至少上天還留有他如此一具鮮活可動的軀體,至少他還有一顆跳動着的心,至少他還有這一身的熱血尚未流幹。
半晌,他才終于顫着聲開口。
“那四方鏡...當真是存在的嗎?”
顧淵不再回他,而是轉身走出門外,替他阖好了門扉。
之後兩日,顧淵都會給他送來那苦不拉幾的濃縮藥,蕭望川起初還想拒絕,可在發現如此用藥确有奇效後,之後也不多說什麼,接過藥碗,皺着一張臉硬喝也是給一滴不漏地灌了下去,故而到了第三日時,再一覺睡醒,他也是驚奇的發現自己當真是好了。
臨走前他們在客棧内打包了一些吃食以備不時之需,蕭望川買了一葫蘆的酒,說是劍客仗劍天涯,若是少了這一壺的酒便是少了三分俠氣與味道,顧淵本就不欲與他争辯,此番倒還出乎尋常的也同他一樣買了一壺酒,别在身上。
“兩位客官,你們是要往哪去哩!”
清早客棧内沒啥客人,店小二落了個閑,左右也是個無事做,見這二位皆是江湖人士的打扮,便出聲喚了句。
“沿着大道一路西行,生得一世,便要潇灑一回。”蕭望川瞞下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張口閉口就是胡說。
店小二也是實在人,聽他這會說着也是當了真,好言勸道:“那你是要走得遠嘞!當今世道可不太平,那些個仙爺爺魔奶奶的吵得歡,苦着的反倒是落在了我們老百姓頭上。咱前兩日還聽那什麼什麼魔,要把那大梁給攻下來呢?”
聽到故國的名号,蕭望川止住了腳步,追聲問去:“梁國?那如今呢,又如何了?”
“哎呀客官,原來你還不曉得哩!咱也是聽來的,也不知是個真假,走出門若是因說錯嘴被抓了客官你可莫要供出我的名字哇!”這會這店小二的機靈勁倒是反上來了,還知道禍從口出,要先給自己摘幹淨。
“好,我不說,你且和我講講。”
那店小二先是縮頭探腦地東西張望一番,待确保周側無人後才蹑着手腳湊到蕭望川跟前,壓着聲說。
“都說那梁皇是個龜孫,人敵軍還沒打進來呢,就自個兒拍拍屁股投降跑掉了。也虧得那丞相是個明事理的,下頭的人也願意聽他,他就領着那些禁軍啊,錦衣衛的,嘿,咱也說不清,總歸是一幫子軍爺死守城門,不過也是到底也是守不住。但要我說也給那逃兵皇帝來得有種,是條漢子。就可惜了那丞相,據說城破之時他就在城牆上自刎啦!那身子掉下去就給烏泱泱的敵軍踩成了泥粑粑。”
蕭望川喉結微動,腦中突然想到有一人,于是問道。
“你可知曉那丞相是何人?”
“害。”店小二擺擺手,“咱這些做下人的哪能知道官老爺的名諱,不過倒是聽我嬸嬸的表姑的親舅子說,那丞相是個瘸子嘞!”
瘸子......
蕭望川苦笑一聲,果真是林深那小子啊。
“你說得對。”蕭望川帶上酒壺,走出店外,狂風揚起他的長發與鬥篷,獵獵作響。
“他是條漢子。”
再不作停留,他與顧淵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黃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