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握着酒壺斟酒的車馬侍從聞言松開壺柄,貼着袖子抽出薄刃直沖南榮宸脖頸而去。
可惜事與願違,他使出去的力道被撥回自己身上,腕骨咔嚓響了幾聲,短劍随之滑落,不偏不倚落到一隻白皙如玉的手中。
南榮宸垂眸看向手中的短劍,薄如蟬翼,劍刃泛着凜冽寒光,“雲鐵所制,怪不得能帶進肅王府。”
仇人就在面前,竟還在把玩他的短劍,戚言蓄勢準備殊死一搏,他本就沒打算活着離開行宮,可肅王府查探嚴密,他身上并無其他武器,隻能赤手空拳扼向暴君脖頸。
南榮宸從刺客手裡救下夜光杯,索性以短劍替之,省得他又要去毀那琉璃酒壺。
戚言随之一怔,很快反應過來這暴君是在拿他作消遣,簡直狂妄至極,用了十成力氣朝前刺去。
劍刃破空,他背上猛然受力,跌入湯泉池中,水花四濺之下,手腕硬生生被帶着轉了方向,薄刃正抵在他恨不得啖肉飲血的暴君心口。
南榮宸靠着白琉璃池壁,衣料半敞,露出的紗布被利刃劃破,“下次朝這兒刺,比較容易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傷口已經滲出些血來,系統卻沒動靜,這人八成是主角團的,死遁麼,總要假死一次,這人劍是快,人又不大聰明,留着有用。
他手上一動,仍借着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利刃落入水中又濺起些水珠,“今日你殺不了孤,還想活不想?”
這暴君竟有這般勁巧功夫,戚言咬牙開口,“我就算化為厲鬼也定會帶你下地獄!”
“有志氣,”南榮宸上下掃過面前這刺客,頂多二十出頭,周身氣質疏朗,臉絕不該是這個模樣,該是用了易容之術,說起來他隻在話本中見過,“為了殺孤做了太監?”
戚言見這暴君一副自得模樣,沒再動作,本想着他隻要忍下這一時,就還有機會将暴君一擊斃命。
可這還能忍?
“你他娘的才是太監,欺人太甚!”
“哦,”南榮宸邁步上前,擡手覆上他臉頰邊,沾着水的三指摩挲片刻終于瞧見假面邊緣的痕迹,易容手法倒是不錯,“那便留在孤身邊做個侍衛。”
指腹溫度摻着水汽隔着那層假面傳到臉上,耳根又被指尖一觸即離地碰了幾下,戚言腦子裡似有煙花炸開,定定地看着那道修長身影在嘩啦水聲中離開。
直到湯池中隻餘他一人,他緊咬牙關抹茶把臉上的黏膩,這暴君到底是何時識破他的?
“你可知我是誰?”
“名字而已,孤沒興趣,”南榮宸給自己斟了杯酒,喝下一口才想起他還有傷,“取些傷藥來,别驚動旁人。”
如此不把人放在眼裡,怪不得視人命如草芥,戚言眉頭一蹙,從水中撈出他托人打了足足一月的的短劍,兩步間翻身從池中走出,站到南榮宸身側,目光随着那盞醇滑酒液晃蕩,“不想知道是誰派我來的?”
整個京中能在南榮顯眼皮子底下安插人的,不外乎兩股勢力,要麼是南榮承煜,要麼是周衍知和太後。
也都沒差,不外乎是怕他與肅王勾結最後不好料理,使點手段讓他二人鬥得更厲害些。
“定是肅王,”南榮宸淡聲開口,又在這刺客微微亮起雙眸的空檔接上,“滿意了就去取藥。”
這輩子真是什麼人都想着來诓他。
*翌日烏雲當空,春雨淅淅瀝瀝倒不特别擾人,南榮宸打斷車馬官的谄媚奉承,随口交代,“他日後就在孤身邊做個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