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逸鈞愣是要折,從富商區出來後,繼續鑽到大大小小的草叢中尋找木棍。
平民區一旦暗了下來,路上就幾乎沒有行人,隻有幾家還亮着燈的酒肆,以及幾家暗着燈快要打烊的飯店。
良霖出了富商區後更是吊着膽兒,連手上提着的燈都不敢讓它發光太亮,隻求能勉強照得清路就行了,恨不得立即回到家。
因為路上的行人少,攸府的人更容易發現他們,并且他們還無處可躲。
會武功的喬三巾又不在,想必他們也是兇多吉少。
不過何逸鈞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剛剛發生的事似乎被他抛到九霄雲層之外,硬要扯着良霖到草叢上為他照明。
良霖急得腳尖跺了起來,跺得地面砰砰直響,差點生起煙來。
而何逸鈞仍在尋找他那根愛不釋手、失之絞心的木根。
良霖終是把堵在胸口的那股氣吐出:“這根不挺好嗎,那根也不錯吧,你怎不把它們拔下來?”
何逸鈞找木棍的動作沒停下,慢條斯理道:“這根太細,那根不夠長。”
良霖臉上寫滿無助:“你練那麼多功有什麼用,鄭先生又不給你練,而且你以後又不去幹什麼大事。”
何逸鈞停下手中的動作,沉默片刻道:
“以後我有了屬于我的劍,三尺青鋒,我定不會先去冒犯他人,倘若别人先冒犯我,冒犯書齋裡的人,這仇我定會算準時日,還回去。”
“家君是個戶部尚書,在京師另有房子住,我入京後,卻從未見過他一面,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一切都弄明白,如果事實跟我想的那樣,便由不得我,青鋒噬血。”
何逸鈞心裡另外接着道:“還要弄清孟售是誰,為什麼偏偏出現在那樣的地方,估計是依計劃來找我們郁家人……”
良霖靜靜地聆聽,聽完後竟不知該怎麼事接上話,聽不懂,也不否認、不贊同。
何逸鈞碰這根觸那根,終是滿意地折下一根,一陣木根撕裂聲後,才軟語道:“鄭爺不理解我,你也不理解我。”
被何逸鈞拎出來的木棍亮在燈光下,是根三尺長棍,有一寸之寬,握着不勒手,不易斷。
攸夢已把蜜錢吃完,撚着良霖的袖子往草叢外拉。
三人一路無言,快步向書齋走去。
良霖本想提燈送攸夢和何逸鈞先回書齋,然後自己再提燈回家。
來到書齋不遠處時,他們忽然聽到書齋那端隐隐傳來叫罵聲。
叫罵聲隔着長空,傳到三人耳畔。
何逸鈞心裡咯噔一下,也不再奢求良霖給他照明,隻憑對路的熟悉,獨自穿行在黑魆魆的夜色中,朝書齋快速跑去。
叫罵聲越來越大,聲音是個不知名的老頭兒發出來的。
入院後,何逸鈞的棍子都沒來得及藏,就往講堂正門沖去。
講堂裡。
一位男學子道:“燈芯掉進魚塘是因為你,跟我們有個屁關系,區區一個車夫也知道搶我們燈芯回去抵罪,你不先看看自己這點職位配不配!”
車夫道:“我雖說是個開車的,但也是在為倫安書院辦事,你們這……資質平平,學了便是糜費這幾晚的燈芯,不如讓書院學子用出它的價值,為國獻人才。”
車夫話至一半,便環顧講堂四周,眼睛眯成一條線,嘴唇唇線拉直,似乎極其嫌棄這兒的學習環境。
燈油是鄭竹暮前幾日添的,此時鄭竹暮卻不在場,何逸鈞也不知他去了哪兒,平時這個時候他都在書院,今晚反而例外。
就當車夫滅完第二張桌子上的火光時,學子登時騰出一條腳踢翻書桌。
一聲巨響後,書桌尖角重重砸在車夫腳背,另一個尖角砸到一旁地闆上。
學子們眼皮不禁一跳、一陣肉麻。
燈油洩了一地,車夫面上加厲,縮回被砸的那隻腳,扛起矮桌砸向這位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