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夢不方便留在我家,等鄭先生回來,你就同他說留攸夢在書齋,還有那燈芯,燈芯是京師外面運進來的,京師裡面目前沒有燈芯賣……”
“我的燈就留在書齋好了,它裡面還有一絲燈芯,用得快,省點用,隻能用得半個晚學……點之你一定要照顧好它。”
何逸鈞偏過腦袋,一會兒後才誠懇道:“好吧,你的燈我會照顧得比你照顧你自己還好。”
良霖松了口氣:“你人真好,不愧是我的天下第一好同桌。”
書齋正房設有講堂,何逸鈞住在西耳房,西廂房設有蒙學堂,即何逸鈞用來上課的講堂,東廂房即鄭竹暮住處,為書房,而東耳房二樓為東廚,一樓便是學子方便參試,臨時住在書齋時所用。
每逢會試,提前來到京城的學子會先留住東房耳一樓,所以東房耳一樓一直空着,何逸鈞每三年打掃一次,每次打掃都是被鄭竹暮所使喚去的。
何逸鈞也不叛逆,聽着使喚去打掃,打掃完再過幾日便有一兩個學子結伴來東房耳一樓住宿。
更巧的是,每次來書齋住宿的學子竟全都是江湘城城裡的人。
但是會試都沒一個人能及第,最後灰心喪氣離開書齋。
何逸鈞亦覺得巧合過頭了——京師外的學子那麼多,怎麼可能來的偏偏隻有江湘人?
鄭竹暮對此“巧合”卻始終習以為常。
如今來了攸夢,攸夢便隻能住在東房耳一樓。
良霖得到了滿意的回應,轉身離去。
一道足音過後,院裡隻聞風聲和風打門窗的窸窣之聲。
良霖走後,何逸鈞本以為院裡隻剩他和攸夢,正準備帶着攸夢去東耳房,此時院裡忽有一聲女音道:
“鄭先生沒有離開過書齋,他一直在書房裡,車夫來後他便把書房的油燈熄滅了,門也關上了。”
何逸鈞甫聽,一愣怔。
這是剛才跟餘學子對話的女生。
何逸鈞循聲望去,隻見正房門口的古樸梯子上坐着一位女學子。
何逸鈞對書齋在讀學子大抵是面熟而不知姓名,所以他敢肯定眼前這位學子面容十分陌生。
這位學子身側放着個碩大的箧笥,裡面裝的估計是一大摞書。
何逸鈞一下子明白她來赴京趕考的,便道:“你是哪裡人?”
學子樣貌懂事乖巧,聞言起身,聲音清脆悅耳:“我姓鹿,流光縣當地人,從遠方而來,但是身上所帶的盤纏不足夠租房,我入京後才聽聞京師有個名為‘晚竹書齋’的地方,可供參加會試的學子暫住,我就來到了晚竹書齋。”
“來時見過鄭先生,但沒跟鄭先生講清楚我的情況,鄭先生便先讓我在外面等他,自己則入了書房,直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可我又不想敲書房的門去攪擾他,隻好坐在外面等着。”
鹿學子快說完話時聲音停頓了一下,何逸鈞以為鹿學子已講完了話,正要開口說話。
鹿學子兀然急促,接着又道:“對于留住書齋一事,等我有了足夠的錢再回來還給書齋。”
何逸鈞心思全然放在書房上,道: “我是書齋的學子,同時也是書齋的先生,住宿費不用還了,隻要是趕考的都能免去費用。”
“你跟這位小女孩去住東耳房一樓,你們的情況我跟鄭爺說就可以,屋裡收拾……流光縣?”
鹿學子上下打量着何逸鈞,感覺何逸鈞年紀輕輕,長相細皮嫩肉,甚至看上去比自己還小,沒點教書先生的樣子,于是目光遲疑了下,又聽到最後三個字,這才提起神來:
“流光縣隸屬于江湘城,我的家鄉比較窮,到京城時才發現原來城裡還能如此繁華盛景,不像江湘城。”
“我夢想總有一天流光縣也能繁華盛景起來,路上不再有遊民,讓更多人感受到到開國以來的美好,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努力去改變它,實現這個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