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侍衛回應道。
而這一聲“是”字卻如同巨石一般重重捶在何逸鈞和壇内人的胸口上,使二人瞬間慌得屏住氣息,精力全往侍衛身上注去。
施清奉趁此偷竊了幾眼何逸鈞,隻覺這位新任車夫真是越窺越面熟,總之不是自己府上的車夫就對了。
何逸鈞緘口不語,默默咽了口唾沫,眼睜睜看着侍衛一步緊接一步往車箱方向走去,每跨出一步都仿佛有踏裂泥地的威力。
何逸鈞強行鎮壓自己的情緒,使其平靜下來,決不能讓所有壇子都被侍衛給打開——壇中人就藏在中間那隻壇子裡。
侍衛接連将距離車箱出入口最近的四個笨重壇子緩緩搬出來,一一打開。
何逸鈞将其舉動盡收眼底,佯作神情無常,兀然張唇,語氣平淡道:“殿下,奴才在乘車前往此處前早已将所有壇子打開過,壇子全是空的,沒有任何剩餘物資,都可以運往京師。”
“奴才觀天色不早,夜幕行路難矣,不如現在就出發,請誤因為開壇子耽擱了時辰。”
施清奉聞聲,面不改色,沒聽見一般,寂而不回話,垂眸深思,修長的睫影映在眼眶上。
待衛聞聲,轉念一思此話有理,便停下了手頭的動作,靜待施清奉下令。
何逸鈞心神不甯,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了。
這時,施清奉忽然神情莫測地一步步走向何逸鈞。
走來時一丁點腳步聲都沒有,仿佛整個世界都因太過安靜而定格了。
心跳發出的震波是何逸鈞能感受得到的,還有施清奉那道投射在何逸鈞面容上的攝人目光。
這道目光停留片刻仍遲遲不肯離去,弄得何逸鈞心神恐慌,渾身發毛不自在,但忍住了後退幾步拉開距離的沖動,眼神羞羞答答地直迎施清奉那張似笑非笑的面孔。
待施清奉走近後,何逸鈞終于忍不住低下了眉。
施清奉止步。
何逸鈞看着施清奉這鞋與自己鞋的位置,覺得這距離擠得實在太近了些,兩人之間竟隻空有半尺空間,臉都快與臉貼在一起了。
就連施清奉的呼氣聲都聽得一清二楚,似乎就在耳邊響起。
何逸鈞此時的大腦短路一般空白茫茫,一邊腿早已麻木至極,不再受何逸鈞的控制,主動往後挪動一小步。
而另一邊腳,幸好還能受何逸鈞的控制,挪出去的那隻腳卻怎麼收也收不回來了。
于是何逸鈞隻好将渾身的力氣都灌在受控制的那隻腿上,現在隻能憑這隻腿來拯救驚恐萬狀的自己了。
施清奉最後像是認出車夫是誰似的,忽然唇角微微上揚,星眸炯爍有神,下眼睑似繭豐起,勾勒出施清奉又細又長的眼眶,煞是好看,一笑無暇。
可惜何逸鈞垂着首低着眉,錯過了施清奉彈指間的姣容。
施清奉很快便收回表情,先是瞥了眼何逸鈞長袍之下。
隻見何逸鈞兩邊腿始終沒合攏,甚至還隐隐有些顫抖。
于是施清奉語氣中帶着一絲玩笑意味道:“你很怕我?”
何逸鈞也不知曉自己現在為何會忽然間害怕施清奉,怎麼自從在背後說了幾句施清奉的壞話,就把自己變得害怕起施清奉來了?
興許,何逸鈞還是有些不相信施清奉就是兇手。
何逸鈞此時已被施清奉弄得說不出一句話,“不怕”兩個字脫出口來竟頗為艱難。
施清奉問道:“身體不舒服?還是?”
何逸鈞愣是擠不出一句話。
看你不舒服……
施清奉并不想聽他怎麼作答,側過身便對着侍衛揚聲下命道:“把最裡邊的壇子搬出來複查一遍,複查完壇子搬回原位,搬完過來,我有事要同你說。”
施清奉的注意力可算是轉移了,何逸鈞在心裡稍松一口氣,默默縮回那隻挪出去的腿。
施清奉卻沒看到。
話音甫落,可這與施清奉的距離忽然間更近了。
何逸鈞:……
施清奉道:“我扶你過去,你坐車上,我開車,以後不舒服就說一聲,别憋着,很難受的。”
轉眼間,施清奉攬住何逸鈞的腰,讓何逸鈞挾在自己身側,攜着何逸鈞往馬車方向一步步走去。
何逸鈞靠在施清奉肩上,腿不用使多大的力氣,反倒施清奉的手更顯得累,堅實的手背骨骨紋變得清晰。
也可以這麼理解,施清奉是扛着何逸鈞走的。
這時,何逸鈞恍然間意識到什麼——三巾你的手放哪?
何逸鈞仔細地再一感受着,才恍然間發現施清奉的手正在揉着自己的腰,還在不停地揉着、撚着、摳着。
完蛋了……
何逸鈞心跳加快。
來之前,餘久擇為了不讓人從何逸鈞身材方面上認出何逸鈞身份,就在何逸鈞腰上纏了幾十圈布條,最後再用外衣蓋住布條,使何逸鈞的腰看上去肥肥胖胖的。
原來施清奉在找借口檢查他腰上裹着的是什麼東西!
施清奉揉着的是肉膚還是布條是能感受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