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保證自己連一粒鹽的味道都沒嘗出來!
可惜祈桑的如意算盤注定要落空了。
謝亭珏說:“我早已辟谷,不食凡間五谷。”
言下之意,什麼都沒有。
祈桑大受打擊,絕望地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石凳上。
在看到白水豆腐時,祈桑已經問過接下來的菜譜了。
明日白水青菜,後日白水蘿蔔……
葷腥油鹽,一個也别想吃到。
謝亭珏眸子裡染上了淺淺的笑意。
若此刻在他面前的是旁人,他定會覺得這人心志不堅。
踏入修仙途還管不住口腹之欲,怎麼能有毅力磨砥刻厲?
但如果是祈桑的話——
他隻覺得自己的弟子天真率直,有話直說,全無城府。
謝亭珏給了祈桑一塊令牌。
“這是浮雪殿的令牌,你拿着它,除了禁地通行無阻。”
令牌玄鐵所制,祈桑甩了兩下,很有重量。
“好,師尊有事吩咐我就好。”
見對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謝亭珏再次解釋。
“拿着它,你可随意支取我私庫中的靈石。”
祈桑握着令牌,對上謝亭珏的眼神,猛然福至心靈。
“通行無阻……師尊的意思是,我可以下山?!”
天承門的膳食就是這樣,不可能為了祈桑一個人開小竈。
——但是山上吃不了,可以去山下啊!
下了山,又有了錢,想要吃什麼還不是輕輕松松。
等學了禦劍飛行,到最近的城鎮,來回隻需要一刻鐘。
祈桑對待令牌的态度,從單手戳着線圈甩來甩去,迅速變為用雙手珍視地捧着。
“師尊師尊你也太好了吧!你就不怕我天天溜下山,玩物喪志嗎?”
謝亭珏對這個猜測沒有給出回答,但從神态就能看出他的态度。
“修真是苦旅,日揮三千劍,三更起床都是常事,你未來多半沒工夫玩物喪志。”
祈桑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
“也是,家裡還有兩個孩子嗷嗷待哺,我可不能玩物喪志。”
謝亭珏感知了一下祈桑的靈脈。
“你如今是煉氣初期,距離辟谷還有一段距離。”
祈桑依舊正氣凜然,好似立下了什麼不得了的誓言。
“我就算辟谷了,也要吃一輩子的小雞炖菌子。”
話題已經徹底偏到其他地方了。
謝亭珏忍俊不禁:“一輩子很長,你可以再吃點别的。”
祈桑想想也是,順口回答。
“醉仙樓的八寶鴨也不錯。”
這話一出,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祈桑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不着痕迹地補了一句。
“不過我沒吃過醉仙樓的,隻吃過一次我哥哥給我做的八寶鴨。”
謝亭珏沒有深究。
“你不必向我解釋的,桑桑。”
這樣反倒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醉仙樓價格昂貴,尋常商賈都吃不起一桌。
但聽祈桑的語氣,可不像是隻“吃過一次仿制版”的八寶鴨。
祈桑假裝沒聽懂,傻笑了一下。
“以後有機會,我請師尊嘗嘗我做的小雞炖菌子,我哥哥可喜歡我做的菜啦。”
聽着祈桑口中的“哥哥”,謝亭珏心裡有些莫名的不爽。
他别扭開口道:“我早已辟谷,不吃凡間的東西。”
祈桑“哦”了一聲,沒有再勸。
謝亭珏:“……”
不知道為什麼,更不爽了。
越想越餓,祈桑隻能轉移話題。
“師尊,我什麼時候開始修煉啊?”
“你從前的修行是個野路子,如今得從最基礎的開始學。”
蕭彧從前隻教過祈桑練劍,沒有經過正兒八經教過修煉。
謝亭珏拿出幾本扉頁泛黃的心法。
“過幾日你去疏竹堂,最先學的便是這幾本心法,你可以先看着。”
新入門的弟子,都要進入疏竹堂中學習。
不少長老從不參加弟子入門大選,隻從疏竹堂中挑選弟子。
祈桑表示明白,“師尊,我什麼時候能有自己的佩劍啊?”
“後年春便是虛靈淵境開放之日,其中天材地寶無數,你若有緣,可在其中尋找合适的本命劍。”
這麼好的事一定有條件。
果然,謝亭珏接着道:“有金丹期修為的修士,才可進入虛靈淵境。”
祈桑“啊”了一下,眉毛擰了起來。
那他豈不是得在短時間内,連越兩個大境界?
謝亭珏也知道這件事的難度,他以為祈桑是失望了。
“虛靈淵境不會僅開一次,況且,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機緣。”
“沒事,師尊。”祈桑說,“一年結丹有點難,但,我可以試一試。”
這話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免不了吹噓自大的嫌疑,放在祈桑身上就剛剛好。
謝亭珏微怔後目露贊賞。
“我給你的令牌可以打開我的私庫,在去虛靈淵境前,你先去裡面挑一把順手的劍用着吧。”
天承門中,未契約本命武器的弟子,在山上用的都是統一的玄鐵長劍。
連掌門的弟子祝言松,也沒有例外。
但在謝亭珏心裡,祈桑顯然不會和一般弟子混為一談。
哪怕這是獨一份的偏愛,謝亭珏依然覺得委屈了祈桑。
因為他總覺得,祈桑應該得到更好的,值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