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用籬笆圍起來的院子裡,高高的谷堆旁坐着一名全身都是白色補丁的男子,他一臉正氣地盤坐在地上,手上的竹篾在粗糙的手指上翻飛着。
宋雨打開房門,一眼就看到谷堆旁那兩個嶄新的簸箕,以及他手上那個即将完工的竹簍,她吃驚地走過去,“六哥,你昨夜是沒睡嗎?編了這麼多簸箕。”
趙良頭也不擡,繼續編着竹簍,“這不是一下子看到這麼多稻谷,激動得睡不着嗎,就去砍了幾條竹子回來給你們編幾個簸箕,到時候曬稻谷也能方便些。”
“哇,六哥,你好棒啊,一個晚上就編了一、二,四個簸箕,還有一個竹簍,你都比阿爹還要厲害了。”
小囡從房間裡蹦蹦跳跳地跑出來,看到這麼多簸箕,開心壞了,颠颠地朝着她六哥跑過去。
“哎喲!”跑到房門不遠處時,一個沒注意就被地上的棍棒給拌倒了,她回過頭看去,“這兒怎麼會有根木棍?”
正在給竹簍收尾的趙良頓時繃緊了身體,糟了,昨晚太着急了,把這個給忘了。
小囡撿起木棍,想拿去柴房當柴燒了,卻被上面的一抹鮮紅給吸引住了目光,“嗯?這上面好像還有血迹。”
聞言,宋雨皺着眉頭走過來,從她手上接過木棍看了一眼,而後走到趙良面前,将木棍遞到他眼前,“六哥,不解釋一下嗎?”
趙良看着木棍,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昨夜那癞皮狗果然又偷偷跑來了,被我撞見,就用木棍将他敲暈了。”
“什麼?那賊人竟然又來了。”小囡驚呼起來,哒哒哒地跑到她六哥面前,扯着他的衣袖檢查起來,“那六哥,你可有受傷?”
“放心,六哥沒事。”
小囡松了口氣,“那賊人可是被你抓起來了?在哪呢?”
說到這個,趙良就又沉默了下來,低着頭也不說話。
宋雨走過來,擡起手做了個切割的動作,“六哥可是把他……”
“沒有,沒有,我哪敢呀,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趙良一看她的動作,連忙擺手,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雖然他也産生過這個想法,但也隻是想想而已,他哪有這個膽子呀。
沒有就好,宋雨還真怕他一時走岔了路,背上了人命,從此提心吊膽。
“那你把他怎麼了?”
小囡扯着他的衣袖搖了搖,他六哥雖然沒有這個膽子殺人,但他肯定也不會輕易放過那個賊人的。
就像她小時候被人欺負了,她六哥都會明裡暗裡地幫她欺負回去一樣。
趙良支支吾吾,眼神左右躲閃着,最後在她們越來越懷疑的眼神下,眼一閉,快速說道:“哎呀,我把他腳打斷了,還把他毒啞了,然後将他丢到他們吳家村的山腳下,能不能被人發現救回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饒是宋雨活了兩輩子也沒聽過這麼血腥的手段,眼神呆呆地看着他。
小囡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對敵人手軟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而且那賊人都已經惦記上她們了,不先下手為強,說不定哪天就被對方給害了也沒人知道。
隻是她的妻主好像有點被吓到了的樣子,她偷偷扯了扯妻主的衣袖,“妻主,你是不是覺得太殘忍了?”
趙良也緊張地看着她,生怕她接受不了把自己趕出去。
宋雨看着他們小心翼翼的眼神,搖了搖頭,“沒有,隻是這種事不可再讓别人給知道了,不然是要被抓去坐牢的,到時候後悔都沒用了。”
“妹妻放心,此事除了你們不會再有人知道了,而那癞皮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大字也不識一個,想告狀都告不了。”
趙良說得信誓旦旦,他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才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給毒啞的,畢竟事關前程,不可大意。
事已至此,宋雨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人家也是為了她才做下這等罪事的,她要再責備他們,那她就太不是人了。
将他腳邊的竹簍拿起來看了看,“六哥這竹簍編得真好,等下我們就可以背上這個去鎮上采買點東西回來了,我每次去鎮上都是用手拎的,零零散散,還不好拿,有了這個就方便多了。”
見她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趙良松了口氣,擡手撓了撓頭,“嘿嘿,我就是看你這裡連個簍子都沒有,就想着給編了一個,也好裝東西不是。”
“嘿嘿,還是六哥想得周到。”小囡走上前來,沖着宋雨就誇起了自家六哥,“妻主,我六哥還會做竹椅呢,連搖椅他都會做,等有空了,就讓他多做幾把椅子可好?我看家裡的凳子都缺了個腿,也該換了,昨天我坐下的時候都差點摔倒了呢。”
說着,小囡偷偷沖自家六哥眨了眨眼,這麼個表現的好機會,還不快抓住了,萬一妻主心情一好,就賞你幾袋大米拿回家去,阿爹他們也能吃個飽飯不是。
接收到她的眼神,趙良當即開口道:“沒問題,今兒我就給你們做幾把新椅子,妹妻有什麼家具需要做的,盡管說就好了,隻要我會,就都能給你做出來。”
站在她們跟前的宋雨自然是看到了她們眼神的交流,倒也不客氣,“行,那就麻煩六哥了,不過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鎮上買東西吧。”
“哎,好。”
趙良亢奮地應了一聲,随後看向自家妹子還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伸手扯了扯的袖子,“走啊,小囡,站在這想什麼呢?”
宋雨背着竹簍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