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囡看着她靠近，眼裡凝聚的薄霧迅速形成水團，挂在眼眶周圍瑩瑩閃動着。

看着她這副惹人憐惜的模樣，宋雨心下一歎，放下手裡的木盆，蹲在她前面，輕輕撩開她眼前的濕發，“好了，先把身上的污泥清理幹淨吧。”

她不出聲還好，一開口就将小囡眼裡團着的淚水給逼了出來，卻又不敢大聲哭出來，隻能扁着嘴看着她默默流淚。

“唉～哭甚呢，那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也不嫌丢人。”宋雨拿着濕澡巾替她擦去臉上的泥垢，順便抹去她眼裡的淚。

話落，小囡終于哇一聲哭了出來，身子往前一撲，抓緊宋雨胸前的衣襟，埋首在她的頸窩處，“嗚哇～妻主，小囡好害怕啊～”

“嗚嗚～小囡好怕妻主嫌我不聽話就不要我了。”從宋雨掰開她的手之後，她就一直心神不甯、惶惶不安的。

宋雨擡手輕撫她的腦袋，“不會不要你的，乖，莫哭了。”

哭得她怪難受的，明明之前還沒有這樣的感覺。

安撫了好一會兒之後，懷裡的人漸漸安靜下來，宋雨才繼續道：“快先把自己弄幹淨吧，你不是吵着要來洗一洗嗎，不過熱水還沒燒好，你先用清水簡單地擦一擦吧，擦幹淨後也好快點回房間等着吳爺爺過來給你看一看。”

“可是我手疼，腳也疼。”小囡可憐巴巴地仰起腦袋。

宋雨望向她還挂在手臂上的皮，猶豫着開口，“要不，我幫你？”

“好呀。”小囡吸了吸鼻子，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她。

剛哭過的眸子似有稀碎的星辰，倒映出宋雨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氣後，擡手捏住小囡的衣帶輕輕一扯。白皙的皮膚緊緊包裹着肋骨，根根分明，上面沾着些污泥，無規則地四下分散着，像不小心滴落在白紙上的墨汁那般，暈染出深淺不一的黑。

她太瘦了。宋雨深吸一口氣，握着澡巾一點一點将上面的污黑擦去，再小心清理完傷口上的污漬後，對小囡說道：“轉過去吧，我再給你擦一擦後背。”

對于她的平靜無波，小囡雖心下不滿，卻也隻得聽話地轉過去。她低頭看着自己微隆的小胸脯，眉毛不自覺便蹙成一道波浪。

明明她每天都有揉的，怎就不見長大呢？

而宋雨則盯着她的背緊鎖着彎眉，這上面竟還有這麼多淤青，三四個大大小小的淤青分布在肩胛骨和腰側上，破壞了它原有的白。

難受的感覺再一次襲上心頭，像被捂住了口鼻，悶得厲害。宋雨伸手輕觸她腰側上最大的一塊淤青，哽着喉嚨問道：“是不是很痛？”

“嗯？”小囡回過頭往下看去，“還好呀，不是很痛。”

隻有一點點痛而已，但這對小囡來說不算什麼，她從小到大磕磕碰碰也不在少數了。

宋雨隻當她是在強撐，怎麼可能不是很痛。前些日子她才經曆過，那種一動就痛的感覺至今仍記得清清楚楚。

不再問她，宋雨自顧自地給她擦着後背，見盆裡的水髒了後，便又出去打了盆清水進來。

沒多久，她就将小囡擦得幹幹淨淨，連腳丫子都沒放過。給她穿好衣裳後，宋雨扶着她，問道：“能走嗎？我來背你吧。”

“不用，就這樣扶着我就好了。”

小囡搖搖頭，雖然她也很想被宋雨背，但她想到上次自家妻主打個谷子都累成那樣，便不忍再累着她。

見她不似逞強的樣子，宋雨隻好扶着她慢慢往卧室走去。

小囡剛躺上床，趙五就領着吳不凡進來了，彭奶奶還跟在後面，一臉焦急。

“小囡，妹妻，吳大夫來了，快讓他給小囡看看吧。”說完，趙五往旁邊一站，好給後面的二老讓位置。

彭奶奶越過吳不凡直直走到床邊，對着小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嘴裡說道：“小囡啊，你怎麼樣了？怎麼給傷成這個樣子了？”說完，她回頭沖吳不凡招着手，“阿凡，你快來給看看，嚴不嚴重啊，這手臂磨成這樣，可别給留疤了啊。”

吳不凡腳步不停，走到彭奶奶給他留的位置上，握起小囡的手看了兩眼，又替她把了脈，随後沒好氣地瞟了彭奶奶一眼，“放心，這點小傷還沒之前小宋的嚴重呢，敷點藥就好了，不會留疤的。”

“那就好那就好。”彭奶奶松了一口氣，随後往床沿坐去，看着小囡道：“小囡啊，你咋就受傷了呢？還有外面門口那群人是怎麼回事？那宋九牛怎被你阿爹給擒住了？”

小囡正張嘴想解釋，房間裡又走進一人來，打斷了她即将說出口的話。

“小囡啊，你怎麼樣了？我聽你阿爹說你和小雨一起從坡上滾進田裡了，要不要緊啊？”柳娘一邊說着，一邊小跑着來到床邊。

“阿娘，我沒事，就是磨破了皮，吳爺爺已經給我看過了，敷些藥便好。”小囡望着這麼多關心她的人，不由一癟嘴角，委屈道：“那宋九叔簡直欺人太甚，欺負我和妻主背後無人撐腰，想将我們趕出村子不說，還拿大木棍打我，要不是妻主将我撲倒，小囡的腦袋就要開花了呢。”

說起這個，趙五就生氣，他握着拳頭道：“哼，這個混子，這次非要把他押去送官才行。小囡你等着，五哥給你出氣去。”

說着，趙五便大步走出了房間。柳娘也不攔着他，像宋九牛這樣的人确實要送到牢裡才安全，免得他整天無所事事，盡想着禍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