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坐下,書房的門悄悄打開了,葉丹青戴着耳機手捧電腦走進來,邊走邊敲鍵盤。我忘記她今天不上班,還以為别墅裡就我一個自由自在的人。
“你要用書房嗎?”她問我,“我需要在這裡開一個視頻會議。”
反正我也拿到了想看的書,便說:“那你用吧。”
我快步走向門口,她停下打字的手,一直盯着我,好像我身上有奇怪的東西。從她身邊經過時,她忽然伸出手要抓我。
“幹什麼?”我汗毛一立,向後躲開,心想這麼快就對我動手嗎?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說:“眼鏡還我。”
我哦了一聲,向她邁過一步,老老實實把腦袋伸過去。她愣了兩秒鐘,才伸手取走了眼鏡,食指的指甲輕輕刮過我的鼻梁。
我轉身離開,卻又在門口停住,想和她說一聲謝謝。謝謝她昨天晚上幫我送飯。但她并沒有注意我,屏幕上閃現出幾個外國人的臉,葉丹青對他們笑,說着不知道哪國的語言。
我的房間要涼快一些,剛在書房出的汗很快就消了,過熱的CPU也降了溫,使我猛然驚醒,我為什麼不自己摘下眼鏡還給她?
算了,我不重要。無論是我的敵意還是我的善意,對她而言可能都無足輕重。
我躺在地毯上看了一會書,肚子餓了才下樓去。書房依然大門緊閉,想來葉丹青還沒有結束會議。我在廚房随便找了點吃的,杜靈犀本想叫廚師給我做飯,我再三推辭她才作罷。
要不要給葉丹青也弄點吃的?我暗暗思索。但我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我的廚藝也遠不及她。猶豫了二十分鐘,還是什麼都沒做。
葉丹青一整天都在書房開會,晚上杜靈犀從爺爺家回來她也沒有出來。
杜靈犀今天心情很好,她整整一周沒有出門,快要憋死了,今天一出門,覺得路上的電線杆都眉清目秀。
她的爺爺奶奶本來要留她過夜,但聽到家裡有客人就放她回來了。她歡歡喜喜地把我拉進卧室,拿出一條軟尺,說要給我做衣服。
“你喜歡什麼樣的?”她一邊量尺寸一邊問。
“黑色的吧……”我對服裝沒什麼追求。
她扳着我的後背讓我直起來,說:“你的衣服都是黑的,我給你做件彩色的好不好?”
我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隻蘆花大公雞。她趕緊說沒有那麼花,單色的。量完尺寸,她在紙上塗塗畫畫,說:“既然你喜歡簡單一點的,我就不設計得太跳脫了。”
她給我看了幾個選項,我倒吸一口氣。翠綠的西裝、鮮紫的抹胸裙、嫩黃的連體褲……
我扶着額頭,盡量不讓她看到我猙獰的表情。這幾件衣服如果穿在肖燃身上應該效果拔群,讓她成為時尚領頭羊,但放在我身上,隻會讓我社死。
最終,我選了一條看起來沒那麼豔麗的粉色褲子,杜靈犀說那叫煙灰粉,是這幾年的流行色。
選好後,她興緻勃勃地鑽進衣帽間兼工作室,揮舞着一塊布,說開工大吉。我幫她關上門才走出房間。
書房的門開了一條縫,我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葉丹青正靠在桌子上打電話,講的是英語,這回我多少能聽懂一些。她的口音是正宗倫敦腔,BBC播音員都沒她字正腔圓。她的語氣略顯親昵,大概是和家裡人通話。
零星幾個詞跳進我的耳朵,“……對……明天……新聞……采訪……網絡……”
說話間她摘掉了眼鏡,手指揉着太陽穴。我又一次從她臉上讀出一絲疲憊。
但很快疲憊就被一掃而空,她的電話斷掉了,似是有其他電話打進來。她接起來,又變回職場精英的模樣,語氣也幹脆利落如一把鋒利的裁紙刀。
葉丹青很忙,這點我知道。她的公司離這裡較遠,杜靈犀讓她不用費心每天過來。葉丹青卻說不行,你爸媽讓我負責你的安全,我會負責到底。
接下來的兩天,她接受了一家媒體的采訪,忙得不可開交,有一天四點多才回來,我自然沒有見過她。再次見到她,是在三天後的咖啡館,那時我剛剛甩掉一個跟蹤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