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凝重,她們的目光都系在我身上,我隻得深吸一口氣,尴尬地笑着說:“我一個朋友在她的公司上班。”
我看到三個人仿佛同時松了一口氣,剛才那模樣好像危險就在眼前。
“你朋友遍天下啊。”肖燃說。我不僅有朋友在布蘭森,現在又冒出一個在李瑩的公司。
古靈收拾起剛剛受到的驚吓,蔑視的神情重回臉上:“怎麼了?是想讓我關照一下?”
“那倒不用。”為了一個莫須有的朋友,我可不想搭人情,何況古靈可不會給我什麼面子。
她扯扯T恤寬松的領口,責備道:“你幹嘛那麼大反應?想吓死我們啊!”
我讪讪地笑着,過了一會借口去廁所,拿出手機查古靈她爸是誰。
古靈随母親古時雨的姓,她父親名叫李濤,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老闆。那家公司很小,也沒有上市,股東除了李濤,就是一堆更不出名的人和公司,查不出什麼名堂。
聽古靈的意思,李瑩是李濤的堂姐,也是從老家小漁村來的。衆兄弟姐妹之中隻有她最出息,早些年開了公司,也飛黃騰達了。
但很少有人把她和古時雨的丈夫聯系起來。毋甯說,古時雨的丈夫本身存在感就為零。
比起風頭正盛的古時雲,古時雨一家實在低調。也不是他們高調不起來,奈何古時雲一家戲太多,總是博人眼球。
提起古峰的兒女,大衆首先想起的是盛和的董事長古時雲,進而會想到脾氣很差的富二代古楠。古時雲的夫人也很活躍,這兩年如火如荼地開展公益事業,成立的基金會如日方升。
最後,大家想起的才會是古時雨,而她在别人口中,也是作為古時雲的妹妹存在的,她的女兒、丈夫壓根無人關心。何況李濤這個名字大衆得過頭,誰能知道古時雨的丈夫就叫這個呢?
既然李瑩和古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那戴星野呢?他和古家又有什麼關系?
正想着,杜靈犀過來敲門,問我怎麼這麼久還不出去。我沖了水,開門說自己有點拉肚子。
“要緊嗎?”她問。
我搖搖頭,回到餐廳。古靈看到我們回來,就繼續細數她窮親戚的窮酸和寒碜。
“我平時都不敢和他們來往,曬得像碳一樣,吓死人了。”她搖着餐巾紙扇風,“當初外公還打算幫他們,誰知道都是爛泥扶不上牆。要是都像李瑩姑姑那樣就好了,或者像李雪姑姑,人家自己開了超市。”
“你外公幫你姑姑?”我縮在椅子上,裝作不舒服的樣子。
她瞟我一眼,微微蹙眉,說:“對啊,反正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問題?”
我露出笑臉:“沒有,沒問題。”
這人前一秒還把親戚說得罪大惡極,怎麼我一提問又變成一家人了。
“我這條手鍊就是李瑩姑姑送的……”
說着她伸出手,向杜靈犀展示腕子上的鑽石手鍊。肖燃看了,靠過來小聲說:“布蘭森的,六位數,美刀。”
“……比那些人送的鄉下土産好多了。那些東西我媽不敢吃,都送給阿姨了。”
整個下午古靈都在說這些事,杜靈犀一邊熨衣服一邊和她聊,我跟肖燃就坐在一起吃水果,誰也插不上話。
晚上,我因為要開車去機場接葉丹青,就提前告辭了。肖燃堅持送我到門口,她戳着我的肩窩:“可真不夠意思。”
我一隻腳跨進出租車,對她說道:“你這麼喜歡和她們待在一起,我可不奉陪。”
從車的後窗看着肖燃懊惱的樣子,我心中無比暢爽。她正給自己一點點做心理準備,好回去接受風雨摧殘。
回到酒店吃了飯,工作了一會就開車往機場走。到達機場時臨近午夜,葉丹青的飛機已經降落,她穿着一身西裝出現在出口。
“累嗎?”我接過她的行李塞進後備箱。
她戴着黑色口罩,眉目看着很疲頓。
“有點。”她坐進車裡摘掉口罩,伸過頭來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我們都選擇性地遺忘了之前的争吵,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回去的路上,她靠在車窗上睡睡醒醒,有時候呆呆地望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她在想紐約嗎?她的人回來了,心是不是還留在那?
在大城市開車也是件苦差事,導航是我的狗鼻子,幫我嗅清方向,但今晚我一心多用,既要關心葉丹青,又在想李瑩的事,一不小心就走錯了路,多花了半小時才回到酒店。
進門後,葉丹青踹掉高跟鞋,開始整理行李。如果我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下來第一件事一定是睡覺。
她的箱子理得井井有條,和她的房間一樣,平時酒店員工來打掃衛生都不用動腦筋。
“在紐約怎麼樣?”我問。
她擡起頭沖我笑:“挺好啊。”
看起來是挺好。我坐着看她一趟趟把東西拿進房間,又換了衣服,在她摘耳環的時候,我才說:“我今天又知道了一個大秘密。”
耳環落在銀色的盤子裡,她笑着說:“又是什麼秘密?”
“你知不知道,李瑩是古靈的姑姑?”
她吊起眉毛,驚訝地問:“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