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天大的騙局,為了一顆腎,毀掉一個家庭。葉丹青被他們扒皮喝血,利用到底。
“我們回去吧。”葉丹青輕聲說。
已經将近中午,熱烈的陽光揮揮灑灑,天氣越來越暖和了。我們的心情都有些沉重,默默地吃了午飯,下午我接着工作,葉丹青着手聯系她在印度的朋友。
她有朋友在印度開公司,可以幫我辦理工作簽。木蘭比較閉塞,交通不太發達,我們算了一下路上需要花費的時間,打算再留一天去雪山看看,後天就出發去廣州辦簽證。
做完工作已經淩晨,葉丹青還沒有睡,一個人站在陽台上抽煙。也不開燈,煙霧像一口袋子罩住她。
“下班了?”見我過來,她輕聲問。
“下了。”我站在她旁邊,“有點累。”
“累了就早點休息。”
“你不休息嗎?”
“我還不困。”
我們靠在窗戶上,腳邊有一盆滴水蓮,我的手指蹭着它肥厚的葉片。客廳的沙發上還留着葉丹青躺過的痕迹,隻有卧室開着燈,溫馨地敲碎了夜晚的黑暗。
我又聞到了那種别人家的氣味——與生活搏鬥的氣味,我們身上都染上了這種味道。
如果不是出了那些事,葉丹青就會在這樣的房子裡長大,過着貧窮的生活,夢想有朝一日遠走高飛,但永遠有最愛的媽媽在身邊。這一切對她來說,究竟是福還是禍?
我偷偷打量她的側臉,一張冷靜、決絕的臉,但這張臉上似乎又重疊着二十年前那個安靜、害怯的小女孩。
木蘭幫葉丹青找回了曾經的自己,其實她一直都在,葉丹青身上所有張牙舞爪的尖刺,都是為了保護她。
我拍拍她的手背,她轉過來,我飛快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幹嘛?”
我抱住她:“給小葉子一個擁抱。”
她摸摸我的腦袋,在耳邊說:“那我替小葉子謝謝你。”
說完又覺得太肉麻似的,短促地笑了一聲。我們靜靜地擁抱了一會,我問她:“你想媽媽了,對嗎?”
她咕哝了一聲,說:“我以前總騙自己,覺得媽媽肯定希望我放下,那些事過去那麼多年了,再查有什麼意義呢?我想她隻要我過得好就行。我自己也害怕回來,說不清楚為什麼,我特别害怕回木蘭,所以回國好多年了,我一次都沒回來過。”
“近鄉情怯。”
“我看到你一直在查外婆的事,那麼執着,什麼都阻擋不了你的決心。有時候我看着你,會覺得自己真的很自私很懦弱。”她看着我,眼睛明亮得像一扇窗。
在我們分手前的一段時間,我也曾在心裡埋怨過她的自私無情。但冷靜下來想想,我也有我的自私之處,我一意孤行調查陳年舊事,不顧她和家人的阻攔,不也是一種自私?
我捧着她的臉說:“未必是壞事。葉老師,希望你多考慮考慮自己。”
“你工作的時候,艾瑪給我打電話了。”
“還是勸你回去?”
“對。”
媒體暫時沒有披露詹妮弗的具體病情,對布蘭森一家來說,最優解依然是等葉丹青回去為詹妮弗提供腎源。
這樣便可借此炒作一番,詹妮弗賺足了同情,葉丹青也會因為孝順和善良使口碑逆風翻盤,無論如何都對品牌大有裨益。是一個看似雙赢的方案。
“艾瑪知道你被收養的真正原因嗎?”
“不知道,除了維克托和詹妮弗,他們應該都不知道。”
“維克托知不知道你來木蘭的事?”
“他已經知道了。”她垂下眼簾,把煙在窗台上怼滅了,扔進花盆裡,“說明古峰也知道了。”
“但我已經下了決心。”她少有地堅定,“當年的事無論埋得多深我都要挖出來。我會讓維克托明白,做什麼都有風險,包括收養一個柔弱的小女孩。”
第二天天氣很好,雪山毫無遮罩地俯視大地,像派拉蒙公司的标志圖案。
我們晌午才起床,已經錯過了早餐時間,葉丹青躺在床上伸懶腰,說明天她一定要早起,上火車前最後去吃一次孜然餅。
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我們開車去了附近的市場吃小吃,吃完就去雪山。市場人不少,我們挨家挨戶買了一些,坐在豆漿店裡吃。
難得享受這麼愉悅的時光,然而随着手機“叮”的一聲提醒,我手裡的食物一瞬間掉在了地上。
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有人在看着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