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青瓷并不知道自己此種刻意漠視的行為是出于什麼心理,但她确實這樣做了。
故意不去管那些花的死活,任其自生自滅。
而玫瑰變得枯黃以後失去最後的價值,歸宿自然是垃圾桶。
薄青瓷又擔任起了乖巧妹妹的角色,很主動地将家中各處枯萎的花朵全部歸攏起來,紮進垃圾袋,然後扔出去。
紅豔的玫瑰短暫地點綴過這個家。
興許是覺得家裡養些花确實會比較有生氣,沒兩天,闵奚又特意從花市挑了些散裝的白茉莉抱回來,叫上薄青瓷兩人一起修剪插花。
這回,用的不再是空掉的礦泉水瓶了。
小巧的玻璃花瓶出現在家中各處,裡頭插上三兩隻白茉莉,清香亮眼,給整個家添上幾分溫馨。
薄青瓷喜歡這種感覺,就仿佛有一種錯覺,自己不是暫居的過客,而是真正屬于這裡。
她盡心盡力照料這些嬌嫩花束,想讓它們盡量活得久一些。
那些奇怪的情緒又悄然縮回角落,再沒出來作亂。
如沉寂休眠的火山。
花店的工作二十六号就結束了,二十幾天的時間,薄青瓷賺到将近四千元。
她将這些錢拿出小部分來請闵奚和遊可吃飯慶祝,另一部分,全都了存進銀行。
直到月底濟大開學,家裡這些白茉莉不僅沒有要枯萎的意思,反而越開越盛。
大一新生報到的當天,人山人海。
家長送學的車輛太多,未免影響秩序,濟大封鎖了校内的多條大路,闵奚的車子隻能開到崇明路附近停下——這是距離新生報到點最近的一條路。
初秋的天溫度還沒徹底下來,但已經沒有先前那麼熱了。
清晨斑駁的光穿過枝葉間隙落在林蔭道上,放眼望去,滿是一張又一張張洋溢着青春朝氣的臉,其中不乏有家長跟着一起,忙前忙後。
似曾相識的場景,闵奚看見這一幕,忽然失了神。
還是薄青瓷的聲音從旁傳來,将她從過往的回憶裡拉了出來:“姐姐,那我先過去領寝室鑰匙?”
“去吧,我在那邊等你。”
闵奚斂好眼底的情緒,換上笑容,指了指不遠處的主席台。
薄青瓷捏着錄取通知書去了。
新生報道,這一整條大路上全是學生會設的點位,班級和寝室是開學前就分好的,登陸校園網就可以查看。
薄青瓷先是按照指引去簽到處簽到,然後領了軍訓服裝,去另外一個點位拿寝室門禁卡和鑰匙。
除了人多需要排隊,一切都很有條理秩序。
做好這一切後,她快步來到主席台。
遠遠的,就看見闵奚一手搭在金屬護欄上,背對這方,對方的視線似是落往遠處的操場,在怔怔出神,明明深處熱鬧的校園,身上卻有種無聲落寞的孤寂感。
薄青瓷走近,輕輕喚了一聲:“姐姐?”
好奇怪。
從剛才開始,姐姐似乎就一直不在狀态。
薄青瓷細心察覺到了什麼,卻又不知具體原因。
闵奚聽見聲音,轉過頭來看她,臉上已經換上了如常的笑:“這麼快啊,東西都領完了嗎,寝室分到幾棟了?”
薄青瓷:“13棟。”
13棟,竟然這麼巧。
許是過于驚訝,闵奚的眼尾輕微上挑。
校園還是和記憶中沒什麼兩樣,她幾乎不用過多思考就将臉轉往另個方向,示意對方:“那走吧,13棟在那邊,有一點遠。”
路上,薄青瓷在有意地拉着闵奚說話。
“姐姐,你以前住哪棟啊?”
“也是13棟,”闵奚頓了下,而後笑笑,用十分懷念的語氣将話補充完整,“13棟407。”
薄青瓷驚訝到了:“那不是就在我們寝室隔壁?”
她被分在406。
“是啊,很巧呢。”
闵奚眼底泛起水光,神情忽然溫柔。
她土生土長的嘉水人,遙想大一剛入學的那年父母還在,當時新生報到是在周内的工作日,爸爸媽媽堅持請假一起送她來的。
大約是失去的人太過珍貴,所以才忍不住觸景生情。
兩人将車上的東西從崇明路搬到13棟費了一番功夫,好在學校有志願者,薄青瓷直接在路上攔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