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檔的位置和學校北門隻隔了一條大馬路,馬路對面是幽靜的校園,阒無人聲,偶爾,才路過一兩個安靜巡夜的人。
這頭,老街的鬧市亮如白晝,人聲鼎沸。
穿過那一條大馬路,走進校園,薄青瓷隻覺得自己那顆漂浮的心都跟着安靜下來。
月亮高高地挂在頭頂,過兩天就是中秋節了,霜白色的月光和着冷色的白熾燈照亮她們回寝室的路。
薄青瓷和莊菲一人摻着一個醉鬼,四人身形晃晃,腳步趔趄。
邵清薇時而清醒,時而滿臉醉态,說不清楚到底是真醉了還是假醉了。
空寂的校園回蕩着女孩子們跑調的歌聲,唐夢姿在一旁癡癡傻笑,嘲笑對方歌唱得不如自己好聽。
邵清薇不服氣,拽着另外兩人幫忙評理,到底是誰唱歌比較好聽。
薄青瓷安撫好這個,又去給那個順毛仿佛天生的端水冠軍。
等這兩人好不容易都安靜下來,她才小聲開口:“薇薇,剛才謝謝你哦。”
方才在大排檔她被人為難,邵清薇是第一個站出來開口的。
邵清薇喝得有些懵。
她腦子轉不過來,這會兒,說話也有一點大舌頭:“什麼,謝謝我?”
大嗓門這麼一嚷嚷,該聽見的都聽見了。
倏爾,兩道高低不同的質問聲跟着響起——
“為什麼光謝她不謝我?”
“還有我呢!”
……
次日,406姐妹花除了薄青瓷以,外集體睡到日上三竿,說好上午探店的計劃完美泡湯。
宿醉的後果,就是頭暈腦脹渾身酸痛,像是昨晚被人狠狠打了一樣。
即便這樣,邵清薇也還是強撐着從床上爬起來洗漱收拾。
她買的中午一點回家的高鐵,錯過這趟,改簽都沒票。
唐夢姿和莊菲一個要提前去機場,一個也是差不多時間的高鐵。
原本昨天大家說好今天上午早一點出發去探店,然後直接分手,各回各家,沒成想今天一個都沒起得來床。
薄青瓷倒是無所謂。
整個寝室除了她之外,都開始忙碌地收拾。
臨近中午,她出門買飯,回來就隻剩下空蕩的宿舍,和桌上憑空多出來的三份并排擺放的禮物。
邵清薇将語音消息大大咧咧發在姐妹花群裡。那頭,除了她說話的聲音還有行李箱滾輪拖動,嘎吱嘎吱的躁響:“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小青!桌上是我們三個送你的生日禮物。”
“生日快樂乖女兒!”
“生日快樂,國慶後見!”
三道不同卻極有辨識度的聲音出現在同一條語音消息,一看,她們就是商量好送完東西然後一齊離開。
薄青瓷眼眶忽然熱熱的。
她用力眨眨眼,視線又緩緩從三位好朋友的床位上移過,鼻尖有些發酸。
她揉揉眼角,托起手機送到唇邊,按下語音錄制鍵:“謝謝你們。”
長這麼大,除了媽媽和闵奚,基本沒有人會特意記住她的生日,更遑論收到禮物這樣的事情。
現在,又多了三個。
薄青瓷将手機按在胸口距離心髒最近的位置,低垂着眼,感觸頗多。
片刻後,她再次解鎖手機查看群消息,邵清薇在群裡發了張照片哇哇亂叫,說自己踩到了狗屎。
感人的心事就這樣,一秒破功,薄青瓷噗嗤笑出聲。
用過午飯,薄青瓷開始撿收東西。
最後一個離開寝室,斷水斷電。
走的時候她眼神從衣櫃的門上掠過,想了想,還是拿走了那頂新帽子。
這是邵清薇挑的生日禮物。
邵清薇說,軍訓的時候看她戴迷彩帽就覺得她很适合戴帽子,所以特意挑了一頂白色棒球帽當作禮物送出。
薄青瓷戴上帽子,拖着行李箱,從學校西門出去乘地鐵。
到家的時候是下午快兩點。
她擔心闵奚會在午休,所以開門的時候輕手輕腳,沒想到還是被屋裡的人第一時間發現。
“回自己家也這麼鬼鬼祟祟嗎?”闵奚從主卧走出來,抱住肩膀,含笑望着對方的纖瘦的背影。
薄青瓷在闵奚出聲的瞬間身體緊繃,而後,才緩緩轉身。
闵奚視線一下就落在她的帽子上,湊近了上前,眸光潋滟:“新帽子啊。”
棒球帽配灰色帽衫,嗯……奶酷奶酷的。
其實薄青瓷今天穿得很普通。
最近幾天降溫,大學校園裡十個有九個都這麼穿。
隻不過面前這個人是小辭,所以在闵奚眼裡才特别。
她在心裡想,卻沒把這句話說出口,目光在這張稍顯腼腆又清甜的臉上落定。
女孩因為軍訓被曬黑了幾個度,肌膚呈小麥色,反而在此刻有種另類的美。
薄青瓷見她不出聲,還以為是不好看,下意識扶了扶帽檐,指腹在上面摩挲着,語氣不太确定:“姐姐,不好看嗎?”
“好看的,隻是怎麼想起來買棒球帽了?”
“是薇薇送的。”回答的時候,薄青瓷頓了會兒。
雖然姐姐應該不會忘記她的生日,但還是提醒一下吧。
女孩面色如常藏在頭發底下的耳根卻燒得灼燙。含蓄而又熱切的目光落在闵奚臉上,眼波流轉:“她說是給我的生日禮物,提前送。”
她為自己有這樣小心思而生出幾分羞恥感,但更多的,是有些貪婪的期待。
不過想從闵奚身上獲取更多的關注而已。
她告訴自己,這叫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