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墓園内,下了場淅淅瀝瀝的雨。
時纾身子打了個寒顫,戀戀不舍地回望了眼墓碑上的照片。
那是她已故的母親。
時纾獨自站在墓碑前,不遠處的車上坐了個女人,等她祭奠結束。
雨依舊沒停,她身上披着沈清岚的一件黑色大衣,雨水浸透些許,袖口也變得濡濕,但她沒心情理會這些,沉浸在悲傷之中。
停留的時間不短,時纾整理好心情,朝着不遠處的車子走。
沈清岚下了車,打了把傘朝着她走過來。
時纾步伐加快,小跑起來鑽進傘下。
“冷嗎?”女人問她,拉過她的手,“手很涼。”
時纾搖搖頭,往沈清岚懷裡縮了縮。
她抱着女人的腰,跟她并排走,女式皮鞋和細高跟将地面上薄薄的一層雨水踩得輕濺。
女司機有眼色地拉開後車門,接過了傘,沈清岚便幫着時纾将外套脫下來,将她扶上了車子的後排。
冷意被車門封閉在外,時纾的心終于踏實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沈清岚會親自跟她過來,陪着她祭奠母親。
時纾出生的時候,受到最多的誇贊就是命好,那時候時家風光無限,時纾又是唯一的一個小輩,獨得萬千恩寵。
可世事難料,多名企業争相合作,拉攏勢力,時家被旁支末節拖累,站隊失敗,巅峰時風光無限,也沒能逃過沒落的結局。
時家的老宅被查封,判的判、逃的逃,沒了去路的就自我了結,唯有孤苦伶仃的一個小女孩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被陌生的人攔着,不肯讓她沖進别墅内。
沈清岚就是在那天見到時纾的。
白色裙子上是髒兮兮的灰塵,馬尾辮淩亂,雙眼紅腫視線模糊,一隻鞋子脫落在一邊,往日幹淨受寵的模樣俨然不再。
周圍吵雜的聲音很多,拉扯時還伴随着接連不斷的尖叫聲。
時纾坐在台階上,整個人看起來都很僵硬,像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沈清岚下車朝她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來。
時纾下意識往周圍看,想着躲開女人的視線,但卻被沈清岚拽住胳膊,她吓得叫喊出來。
“别怕。”沈清岚松開了她的手腕,安慰她一句之後也沒再說别的。
時纾依舊警惕地看着她,雙手撐在身後的地面上,後仰着跟她拉開了些許距離,手心沾滿了灰塵也不在意。
沈清岚将不遠處掉落的鞋子拿過來,先是看了眼時纾的臉,像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發覺她沒有抗拒的動作之後,抓起她的腳,将這隻鞋子給她穿上去,“你多大了?”
“十二。”時纾乖乖回答。
“十二?”沈清岚重複道,往别墅裡來來往往的人裡面看去,“你認識我嗎?”
她再次看回來,盯着小女孩稚嫩的一張臉。
時纾搖了搖頭。
“我姓沈。”
聽到女人的聲音,時纾依舊警惕的臉色微變,再聽到女人的名字‘沈清岚’之後,她終于肯流利地對話,“我聽媽媽提起過。”
“好。”沈清岚對着她露出溫潤的笑容,“那要跟我走嗎?”
時纾開始遲疑。
沈清岚對她的反應并不意外,她沒再問第二遍,站了起來準備往另一處走。
時纾立即往前爬,攥住了女人的褲腿,可憐巴巴地擡眼望她。
她沒能得到沈清岚的第二次厚愛,發覺女人甚至并沒有低頭看過她第二眼。
她好像錯過了一個最佳的機會。
一位路過的穿着西裝的負責人見到當下的場景,呵斥了一聲。
時纾立即松開了自己攥住女人褲腿的手,坐回了原處。
“那麼兇做什麼?畢竟是個小孩子。”沈清岚這才垂眼看她,又仔細打量了她幾眼。
時纾抱着自己的雙腿,小小的身子更顯瘦弱。
沈清岚脫了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時纾擡眼驚喜地看她,不敢有剛才的動作。
她看見女人朝着她伸出手,這次時纾沒再往後躲,沖進她懷裡。
後知後覺發現身上的灰都蹭到了沈清岚的身上,她充滿愧意的眼神又露出來。
沈清岚完全沒想到那塊兒去,撫了撫她的發頂,拉着她往别墅裡面走。
查封的人員還在整理所有的東西,一一标記說明,見了沈清岚的身影,禮貌問候。
“哪間是你的卧室?”沈清岚帶着她往樓上走,根據時纾的回答推開了一扇卧室的門。
房間裡面的裝扮清新亮麗,确實是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會喜歡的東西。
“還沒收拾,有想要帶走的東西嗎?”沈清岚擦掉她時不時冒出來的眼淚,“我隻能幫你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