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騎馬,歸來走的是水路。
臭蝦占着花錦城的水路,自然沒有走陸路的道理。
一路上,他試探性的問,“你說可幫我再次改命,可能确保無異?”
路蘊微微動了一下腦袋,刺目的陽光從鬥篷滲透進來。這具腐朽的身體承受不住烈日的照耀,開始發燙。
是腐爛的感覺。
凡是肉身,總是從内裡開始爛出來。還未到冬天,身體保存不了多久。
得快點了。路蘊想着。
從臭蝦的視角看,路蘊總是藏着陰影裡,像見不得光的鬼一樣,衣裳越是華美,則越是可怖。鬥篷上精緻的刺繡,落在他眼裡,宛若鎮壓厲鬼的符文,顔色亮的讓人心慌。
隻聽道一聲冷笑,“改你的命?改了你的命,我能得到什麼好處?要改,也是改我兒子的命,從今日起,你跟着我們便是。”
“你要偷走我的命?”臭蝦臉色冷了下來。
鬥篷下的聲音比他的臉色更冷,“你的命是偷來的,如今我肯借你攀附一二,已是天大恩德。怎麼,偷來的東西用着用着,真以為就是自己的了?”
“你!”臭蝦怒氣沖天,正要動手,就聽手下匆忙來報。
“幫主!”
“何事?!”
“有人圍了我們的船!”
“什麼?!”
“誰敢圍我仇蝦的船?!”此時的他怒意更甚,重重哼一聲,準備随手下前去看看究竟何人如此大膽,敢在河面上圍住漕幫幫主的船。
路蘊叫住了他,“不用走開,既然是他們想要見你,他們定會主動出現,隻等他們過來便是。”
雙方船隻逐漸逼近,元初山激動的雙手隻能撐住船舷,以讓自己保持鎮靜。
三百年的守候隻為今朝,即将功成,怎能不心情激蕩?
終于兩方的船靠近到能看得清對面的臉的程度,臭蝦一眼認出元初山。
“你是幫我改命之人!”
元初山朗聲大笑,“不錯!當年那個年輕的孩子,二十年過去,也老了。我就是當年幫你改命的人。”
“你來找我?”江湖摸爬滾打三十九年,臭蝦下意識覺得不對勁,警惕心高高吊起。
他直覺,此人不懷好意。
“對,老朽特地前來尋你。”他笑的野心勃勃,好似誘捕多年的獵物終于得手。
“他不是來尋你的,應該是借你的命線,來牽扯我的命線。”路蘊于角落中淡淡開口,語氣中有一絲好奇,“我初初來到這個世界,不記得自己有仇家。你為何從二十年前開始布局?”
“不止是二十年前,而是三百年前,元家發迹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開始布局。隻不過二十年前開始,命線逐漸明朗,老朽才得以勘破一線天機。”此刻的元初山,全然不像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他是個精神矍铄的老者,神情體态,接近壯年人。
他從袖子裡掏出幾張發黃的紙,紙上的文字路蘊無比熟悉。
——命書的拓本。